画布山,七彩泉。
红衣将军凌天雪正于崖顶帐中饮酒。
他奉命调查最近再次出现的妖物行踪,一路追查到此,种种迹象表明,流窜在山中的妖物出现的源头便是此处——七彩泉。
七彩泉位于一处环形的深渊渊底,人处在崖山上,能够隐隐约约透过浓浓的雾气看到深处泉水汇聚成七彩颜色的湖泊。但那已经是从前了,现在,在那不算广阔的渊底,只有黑色泉水和在其周围不时出现游荡着的妖物
凌天雪已经无法更深入一步了,他曾派遣过携带有“攀云钩”的手下下去探查,但所有人都去而不返。在得到命令前,他无法再有其他行动。那下面有什么古怪?凌天雪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地方不能存在。
他没有足够的兵力,仅靠他的“雪上血”还完全不够,在将情况上报给二皇子之后,便率领部队在崖顶周围驻扎了下来。目标有二:一是如果发现可以格杀的妖物,立即格杀。二是,收集情报,等待援军,以彻底摧毁这个地方。
凌天雪继续饮酒,几乎每天夜晚他都会饮酒,如果不饮酒,他就会冷,冷到血液都凝结成冰的冷。
他之所以被称作红衣将军并不是因为他穿着红色的衣服或红色的盔甲,而是因为一场战役。
在位处西方白帝少昊国的更西方,跨过画布山,那里生活在一些蛮夷种族,总是会不时的来侵扰白帝少昊国。而近些年最大的一场侵扰,也是最大的一场战役成就了凌天雪的红衣将军之名。
那红衣,是鲜血染成的红!
那一战,是他第一次征战!
那一刀,是两千多条人命!
那种寒,是他最后的温暖!
那个人,让他背负了一生!
帐中,凌天雪喝着他的酒。
七彩泉下,有人哼着他的歌。
哼歌的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幽魂。幽魂不应该出现在生灵界,那是已经死去的东西,应该永远待在幽冥界中。但这个幽魂来到了生灵界中的人间界,他也是从七彩泉中出来的,只不过,与大多数不明所以来到这里的家伙们不同——他,是被迫自愿来的。
和他一起被迫来的还有一个妖怪,而妖怪来自于妖界,同属于生灵界中妖界。
是谁迫他们来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不来的后果会很严重。
他们被赋予了一项使命:把不明所以来到这里的妖界妖怪和幽冥界的幽魂们集结起来,别到处乱跑去当炮灰送命。
于是,他们被扔进了一个黑黑的发着光的洞,随后,他们就出现在了这黑色的七彩泉中。
他们俩有资格被分配到这个任务,是因为他们的力量较强,在这些四处乱窜的家伙里算是强者,从修为来看,那个妖怪已经在千年之上——已可以幻成人类的模样。
但是他们也不是很轻松,穿越五界界限本是不被允许的,不被允许事情做了,自然要有人追责。
守门人就是这些追责的人,所以他们要躲。七彩泉是出生地,也同样是一个用来躲藏的好地方,那泉水,本就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他们本还要担心天界的护卫团之一——管理四方五界基本秩序的“白翼”。但那个叫他们来的人告诉他们不用担心那些人,他们也就不敢担心了。
只不过现在碰上了些新麻烦,天界和守门人都没有发现的他们,竟然被区区几搓人类给发现了。
真是奇耻大辱!
但也没办法,杀了这些人?可以。但不用妖力,纯粹凭借肉体力量赤膊上阵肯定不行,在训练有素的人类士兵面前,那就如同自己被打回了原形。如果要用妖力,又肯定会惊动守门人,所以规格到底还是不可以,暂时不可以。
所以两个头目商量了一下,为了省去麻烦,索性放任不管,反正也不用担心几搓人类会认识守门人而去通风报信。
现在是那个妖族领头的家伙去召集四散的小弟们了,这个哼着歌的留下来坐镇大本营。哼着歌的这个叫“无忧无虑”,妖族那个叫“烦”。
无忧无虑和烦,准备着,准备着和人间界无知弱小的人类们来一场愉快的游戏。
但这场本来很愉快的游戏,将变得很不愉快,之所以变得很不愉快是因为有几个人一直在搅和,对这几个人,无忧无虑都很烦。
这几个人,一个正在他们头顶喝酒,一个正在远处的马车中抱着一个女婴黯然神伤。还有一个,在更远处,也是在更久之后,竟会直接对他们宣布游戏结束!
不过那么久的事谁会想得到,至少现在,无忧无虑和烦,一个还是无忧无虑,一个还是为了这些麻烦事而觉得很烦。
……
苏青桓携一家四口回了家,他的家在西方副国的东边,名为冬火卫城的城中,距离西方副国并不算远。一路上苏青桓觉得自己走了非常非常久,每一天的日升日落都像是生命在不断重生和流逝。
在他的怀中,苏甜的生命就是在那样流逝着,他阻挡不住,也无可奈何。
苏糖和苏甜刚出生的那一刻,他是有多么的高兴,那一天全城人都来为他贺喜,那一天谁都知道,苏镇卫很高兴,苏镇卫很高兴,那全城人就会很高兴,因为苏镇卫例行赏罚中的赏,要依据他高兴的大小来分大小。
那天,他赏了全城人一年赋税。
冬火卫城名义上的城主虽不是他,但实际上他作为西方副国的镇卫大将,又是主国的监察大将,卫城中的事物决断实际上还是以他为主。
苏镇卫不是蠢人,高兴则赏,不高兴则罚,这种凭心情主赏罚的无脑蠢事他还是做不出的。这只是他作为两国之间的衔臣,保全自己的一种手段。不过女儿们出生那一天,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保持着清醒。
不管怎样,苏青桓做事从来不会后悔,他认为后悔那是无能的表现,作对了,便对了,做错了,就及时补救而已。
他替全城人免了一年赋税,本来没什么,但自从女儿们出生后,为了给苏甜求医治病,钱,现在成了苏镇卫最缺少的东西。
钱,他不能向二皇子要,也不能向主国要,这两个主子,他不能欠下什么。人情可欠,人情需还,欠谁还谁,是要慎重审视的。既然钱在这两个地方不能借,那只能去老朋友那里去看看了。
不知她现在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