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西市。
市长的一百岁寿辰就要到了。
其实还有一年。但，毕竟就要到了。市民们早就等不及了，纷纷组建了各种团体在市政厅备案，要求能为百岁市长的寿辰庆典出谋划策。这样一来光是登记备案就让本来就人手不多的庆典小组应接不暇，于是他们决定请志愿者。
已经失业两年八个月的白可添如愿被批准加入志愿者队伍。
用他的话说，这是自己三十年光阴里难得的一次成功事件。当晚白可添就把这件事更新在履历里，然后顺手和求职信一起发到了一家医药公司的人事部。
“石沉大海是必须的。”他这样想着，突然右眼里面一道亮光闪过。
对！是眼球里面！爆闪！
“青光眼！”他一阵惊慌，然后马上抓起手机到大学群里投了一个问题——
右眼突然爆闪是不是青光眼！
微信发出去后他用右手按了按眼球。还好，不硬。
他依稀记得在眼科实习的时候带教的大眼睛师姐说过青光眼的眼内压很高，硬。听完这话所有的实习生都紧张地开始摸自己的眼睛看看是不是硬的。只有白可添颤巍巍地把手伸向了师姐的眼，结果——
“啪——啊啊啊——！”
他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以至于整只眼球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
师姐怒斥道：“眼球掉出来我亲手给你装回去！”
她怒目圆睁。很美。
现在的白可添已经没有了那样的锐气。
不硬。不是青光眼？
他抓起手机查看，他的问题还挂在群里，没人理他。
“马小薇不是眼科专家么？”他想艾特小薇，但又放弃了。
“算了。”
他不讨喜。在大学群里又不吱声，要人帮忙的时候就这样吼一下鬼才理你。
群里的人都是不久前才成长起来的主治医师们。他们毕业后经过了五年的历练，成功晋级，同时各自的脾气也已经上升到相应的高度了。白可添呢？毕业后五年有超过一半时间处于失业状态。老同学又怎样？还得服气。
白可添摇了摇脑袋，扔掉了手机。他转了转眼珠子。
就在这时，他突然在视野里隐隐地看见了两个字！
“小薇”。
嗯？
他一下子从椅子里跳起来！
右眼睛里出现了文字！是汉字！虽然歪歪扭扭，但能认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
那两个字消失了。
幻觉？
他又抓起手机。这次他艾特了小薇，直接问她爆闪后又出现幻觉……
不！他把“幻觉”改成了“幻视”。
“@小薇请问眼睛爆闪之后出现幻视是什么情况？谢谢！”
这次言真意切。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脑海里出现了小薇那张小小的脸。她做眼科再合适不过——细巧。
没有回音。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太晚了？不会啊！这些医生都是夜猫子，还经常通宵。
上夜班？
这个点倒是夜班最忙碌的时间段。眼外伤，都是喝醉了出手没轻重的，来眼科缝针。
但，小薇这个级别，不用吧？怎么说也会有几个实习生围在她身边抢着练手做清创的。
白可添决定把灯关上，在黑暗里冷静一下。
完了！
灯一灭，他视野里居然又出现了一个文字而且更清晰！泛着绿光！
“喂”。
字体看起来不工整，而且笔划还在漂移？对！那个“田”的确在飘！在动！貌似要倒下。
冷静！白可添告诉自己。冷静！于是他一动不动。
“小薇”。
又来了！
这两个文字出现得颇为迟疑。白可添继续不动。他等着，应该还有下一句话。
在“小薇”后面果然又出现了三个字：“是一个”。
他在心里盘算着。“小薇是一个”，什么？想说什么？他继续等。
突然跳出一个“吗”。
啊？结束了？
白可添意识到在他视野里写字的人，不可能是人啦反正不管是什么，不懂标点符号。
而且还说不完整一句话！
“小薇是一个吗”，这算什么句子！
显然在“一个”后面漏掉了宾语。小薇是一个什么什么吗？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想着白可添倒也不慌张了。
对方智力不行，说话也不利索，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写字的人，不，写字的东西，怎么会知道小薇？
名字没写错，还带着草字头！为什么是小薇？
对啊！刚才自己不是艾特小薇了吗？把小薇的名字调出来还端详了她的头像啊。
难道！写字的东西能从我眼睛里看见我看见的东西？！
而且能看懂汉字！
这……
白可添慌了。
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认为不可能存在也几乎要忘记的事。
但现在在黑暗中突然想起这件事白可添的鸡皮疙瘩顿时掉满一地！
两年半之前刚失业没多久，白可添高烧不退。一波盖过一波，体温直线上升。到急诊，预检护士吓得差点把体温表掉在地上——42度！
简称爆表。因为体温计的刻度最高只有42度。
可当时白可添是一个人稳稳地走进急诊室的。预检护士一声惨叫之后他才被按倒在抢救床上，周围瞬间围过来一堆白大褂。
一个貌似领头的白大褂大声地吩咐手下赶快问病史，因为他预计白可添马上会抽搐晕厥。
甚至挂掉。
于是一个戴着大头眼镜的小医生走到白可添眼前。
“你叫什么？”
“白可添。”
“最近有没有去过奇怪的地方？”
“……”
领头的大声骂。“你哪来的教不会的啊！还不马上问有没有药物过敏这边等着要用药的还不快点问你这……这……不会机灵点的啊只会背教科书！喂！有没有人去喊血培养？快！”
小医生却并不受挫，依然慢条斯理。
“哦……那请问，你有没有药物过敏的啊？”
“我没有药物不过敏。”
“哦……没有是吧？那……”
白可添马上拉住那个小医生的手。
“我是说没有药物不过敏。不是说没有药物过敏。”
“你说什么？”
小医生惊呆了。白可添看着他弱弱的样子，就决定给予适当的点拨。
“去，喊你们带教老师过来。我这case你hold不住的。”
还没等他去喊，那个带头的大嗓门就过来了。“喂你怎么搞的到现在有没有药物过敏史都问不出来吗！你……”
“老师！他说他对所有的药物都过敏。”
“什么？！你……”
小医生马上做了一个“你请”的姿势让出了空间。带头的直愣愣地瞪着白可添。
“你再说一遍？”
“他说得没错。我对所有的药物都过敏。”
只有这一招才能压住那个大嗓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