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第四项……”白可添诺诺地说出四个字。
麦克罗抬起手就在监护仪显示屏上对着一个大大的“4”按了一下。
金老师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别按4!那是急救演习……”
可是已经晚了。
整个监护室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沉稳而毫无生气的机器人女声——
“蓝色代码,二楼,急诊ICU……蓝色代码,二楼,急诊ICU……”
这声音貌似从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和方向发出来,让人顿时觉得有在星际穿梭的感觉。
金老师吓坏了。
“快按回去!按回去!快啊!回上一页!”她手忙脚乱地嚷着,恨不得要扑到监护仪上面去。麦克罗终于醒悟过来了,按灭了按钮“4”。
“糟了!急救队肯定在赶过来了!”金老师急得直跳脚。
“怎么会code blue……”麦克罗喃喃自语。
“谁让你手那么快按了‘急救演习’按钮!啊呀!这下搞大了!”金老师都快哭出来了。
“啊?!”麦克罗也呆住了。
监护室的移门开始一开一闭,一开一闭频繁地运行了起来。
显然,很多人在冲进来。
这个时候在白可添的眼睛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您确定要选第四项【未婚夫妻】吗?请三思!主人!”
白可添刚要回答“是”,眼睛里却突然出现了另一行字。
“她必须死。马上。”
是带头菌!白可添抓着兔耳朵的手一紧!
“对不起,主人!刚接到指令,这位女士必须马上死。请在我数到‘三’的时候马上松开她的手!”
白可添感觉旁边突然来了很多人,闹哄哄的乱成了一团。
他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只是把兔耳朵的手抓得更紧了!然后,一字一句地——
“你们!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大统领?!”
他的声带振动得很粗大。但就在同时他被一股蛮力“喷!”地一下撞到了一边,握着兔耳朵的手也被弹开了。
“滚远点!”有人抢占了他的站位。
白可添这时才如梦初醒似地看着周围神色紧张的五六个人。
“哎唉!血压是好的啊老师!”
“多少!快说!”
“98 over 63!心率58!”
“哎?”
“自主呼吸!每分20次!”
“搞什么啊!哪里需要急救!谁把我们喊来的?啊?!”
带头的挥舞着气管插管,大声嚷嚷着。口罩一鼓一瘪的,颇为吓人。
麦克罗自然不出声。
“你们来了哈!各位大神!”金老师战战兢兢,“各位大神!这不应急演练么……”
“搞什么啦!”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刚才掐表了,才花了三分五十秒……”
气管插管直直地指在了金老师的鼻尖前。
“要不是看在你金老师的份上,我今天非把你们监护室告到医务科去!瞎搞!我们走!”
来人呼啦啦地转身就走。
金老师开始抹额头的汗水。“哎!还算好,还算好,我这老脸还有用……”
突然——
“你们别走!”
所有人一愣,除了白可添——当然,因为说话的就是他。
“病人马上就休克了。请你们看着血压,只需要一纳秒,血压就开始下降!”
“你捣什么乱!快走!”麦克罗拉白可添,可是貌似在拉一块石头。
急救队员们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又走。
“叫你们别走!把你们喊来就是来救命的,你们还走?!”
白可添的声带,哦不,胸腔发出巨大的吼声,把所有人都下了一跳!
就在这时——
“嘟嘟嘟——嘟嘟嘟——”监护仪开始报警!
血压值开始闪烁!
85/60……80/50……65/40……
一路下滑!
“不好!”气管插管大喊一声,“把床拉出来!”
急救队员们转身扑向兔耳朵的床边。
病床被拉出来了。两只兔耳朵就势倒伏了下来。
“这是什么啊?兔耳朵!”
“搞什么啊!进来的时候怎么都不摘下来的?”
“别管那么多了!卸下床头板!插到她背后!看准了!快!”
“室速!”
“室颤了!”
“心跳没了!”
“CPR!配血!”
“呼吸停止!”
“再开放一路中心静脉!”
“你,在床边怎么做?!教不会啊?!上床做!”
一个小伙子“腾”地一下跳到床上,跪在兔耳朵肚子上方开始按压她的胸口。
“插管怎么样了?好!捏!”
“呼吸机!快!”
“电击!”
“有没有导尿管?好,尿量多少?”
“现在血压多少?快说!”
“50 over 40!心率140!”
“妈的!”
……
“已经输了2000毫升,没有任何起色!”
“液体好像都灌到了下水道里。没用!”
“血来了没有?”
“氧分压起不来!”
“潮气量多少?压力呢?”
“妈的!”
“见鬼!”
监护仪上所有的数字都在闪烁!
“嘟嘟嘟——”“滴滴滴——”“鬼鬼鬼——”
所有的警报都在响……
“最后一次电击!闪开!”
……
白可添闭起了双眼。
“滴——————————”
心电图直线。
兔耳朵,死了。
……
白可添不记得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他只记得两只兔耳朵直到她死也没能摘下来。
病床推回原位后,就那样,折了一个角度,直直地往上,贴在窗玻璃上。
她,就这样死了。
告别她的时候,白可添眼睛里亮起了一行字。
“对不起,主人!”
白可添没吱声。
“您想最后吻她一次吗,主人?”
嗯?
是啊!要说兔耳朵也算是因为自己死的。关键是,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老化!呵呵呵……”她这么叫自己。
白可添走到兔耳朵床头,弯下腰,重重地在她唇上吻了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
他感觉到了她的温度正在消亡。奇怪的是居然有一丝微微的气流冲到了他的嘴里。
很弱,但,真有。
“可以了,主人!”
没有人看见。
“谢谢您,主人!”
白可添不想问客气菌为什么要谢自己。
自己差不多可以救她的。
呵呵,差不多……
就因为在做选择题的时候自己迟疑了一个纳秒,然后客气菌接到了指令。
她必须死。
自己不是大统领吗?
五万亿亿亿的大统领!
命令“她必须死“的,难道不是自己的部下吗?
我的——发哥!
原来自己就是一个傀儡!
木偶!
客气菌就是牵着自己手脚的线!
在暗地里,拉着线的,是……是谁?
是谁!!!
为什么兔耳朵必须死?而且是马上!
等等!她的兔耳朵……
白可添分明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兔耳朵完全可以摘下来。因为她在为他登记的时候手不停地去扶兔耳朵,自己还打趣说要不要涂点浆糊。
也就是说,兔耳朵和艺人们一开始没有交集。
是自己赢了大奖之后艺人才去找兔耳朵的。
对!
当时看热闹的人中间有很多艺人!
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绝招。也许触发了他们的阴谋,于是就找到了兔耳朵,下了毒手,让兔耳朵摘不下来以此威胁她帮他们做事。
逻辑。
对!所以才戴着兔耳朵来吃饭。
也就是说艺人找到兔耳朵应该是在自己离开后的一小段时间里。
那段时间,山清水秀应该在场。
嗯?
他?
艺人的同谋?
这个有点牵强。暂时不表。
艺人在兔耳朵的皮肤上种植了溶肤菌。
而客气菌看到溶肤菌大惊失色。
后来又说对付溶肤菌会牺牲很多战友。
最后干脆对兔耳朵下了必杀令。
甚至置自己的反对于不顾……
客气菌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怎么和艺人族水火不容?
难道,双方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而这个目标就是——
自己?
艺人族发现了自己,也发现了自己已经被客气菌之类的霸占。然后——
客气菌之类的发现了艺人族,也发现了艺人族正在试图接近自己。然后——
矛盾冲突!
火星撞地球!
兔耳朵就——死了。
不!应该说兔耳朵被杀了。
被客气菌一伙杀害了!
是为了?
不牺牲自己的战友?
鬼才相信!细菌的分裂速度按分钟计,常常每二十分钟就能一分为二。按这个速度,细菌家族不但不会担心牺牲几个成员,反而会担心牺牲得不够快而营养不够吃!
分明是借口。
细菌根本不恐惧死亡。
所以,为什么要杀死兔耳朵?
……
刚走出急诊室大厅,眼睛里又亮了。
“请邀请麦克罗医生共进晚餐,主人!”
嗯?
有空啊!晚餐?
“你要马上截住麦克罗。他也许是最了解古菌域的专家。我们需要你马上向他咨询一些问题。这对我们很重要。你没有选择。”
是带头菌。
撕下面具了吧?
果然是古菌域!
带头菌也知道!
刚才看见麦克罗讲课的内容现在终于忍不住撕下面具要自己充当马前卒了。
呵呵,还大统领,都不顾自己现在的感受吗?
死人啦!
你们杀的!
有没有天理?
“改天吧!”白可添鼓动声带,继续往外走。
“你没有选择。”眼睛里这么写。
“我能选择自己的腿走向何方。”这种时候白可添居然还吟诗。
“恐怕你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