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博，胜算小。很多人想看我栽倒。包括，我要考的导师……”
“你们西医世界真是暗黑……”
“你不是也念的西医吗？虽然成绩不怎么样。”
“我叛变了。《黄帝内经》，倒背如流现在……第一篇。”
“但是你说你能帮我？”
“正因为我叛变了才能帮你。你以为我能用西医帮你？你都能甩我一个半地球了……”
“好吧。上次你说到‘共振’，看来你有用《内经》研究细菌的通讯技术？”
“我简单说吧。你看，细菌是单细胞的，一个细胞就能过日子。他们从环境吸收了营养……”
“阴阳？”
“营养。吃的，养料。不是那个阴阳，还没到《内经》呢。”
“哦。继续。”
“然后增肥到两倍大，接着就一分为二变成两个一模一样的细菌，算是繁殖。”
“嗯。挺无聊的。”
“没错。但是……也许……你不知道，其实细菌还是挺有意思的，有人性。”
“哎？”
“好吧，这个以后再聊。人体呢，单个的人体却有几万亿个细胞，而同样单个的人体里却驻扎着十倍多的细菌。也就是说，从细胞对细胞的角度去看，人体里细菌的细胞数是人细胞数的十倍。”
“刚才你问我，我没答出来就回去查了一下，还真是你说的那样。”
“你看，不可一世的人类常常指着自己的身子就说‘看！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其实，公平地说，那个身子的90%是细菌，而只有10%才是人。”
“这……”
“震惊了？你以为你是一个人？不。细胞对细胞，就你这个臭皮囊……不过说实话，你的臭皮囊还算仙风道骨。“
“练呢。每天。”
“练就好，要不然连细菌都嫌弃。”
“嗯？”
“好吧。然后人体DNA，基因，有多少？三万个基因？”
“差不多。其他的都是暗区，不表达，或者我们还不知道那些基因有什么用。”
“细菌呢？虽然每个细菌才一个DNA，对吧？但是一个人身子里的细菌统统加起来，那就多了，是人基因数的100倍！这个，你数过没有？”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办了。所以每天有比人体基因多100倍的细菌基因在你身子里耍。你想过没有？你整天研究细菌，但是有没有考虑过细菌作为一个整体，而不是个体，对人体的影响？和人体相对应的，应该把它们叫做菌体，而不应该看做是单细胞生物。所以严格地说，你所看见的一个有头有脸有手有脚的所谓人体，应该是菌体和人体的结合体而且菌体的体量更大。”
“嗯……有点意思。那不如叫做人菌体？菌人体？现在两个菌人体在聊天。”
“有一句名言，叫做科学必须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上。”
“没听说过。”
“是我说的。也是最近才说，所以你没听过。愚蠢的人类只看见自己的皮肤，却看不见比皮肤更外层的是细菌组成的屏障。这，就是东医和西医的区别。”
“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区别？”
“你应该懂了现在。这世界上看不见的东西远远多于看得见的东西。《内经》，不在乎看得见看不见，只在乎功能。经络就看不见，但功能却显然存在。嗯？”
“你的视角很独特。”
“人吃下去的食物，说什么蛋白酶，脂肪酶来消化。但帮助人消化最卖力的，却是细菌。你知道《内经》一直说被细菌消化过的食物才是对脾胃最有好处的补品吗？”
“被细菌消化过的食物？”
“比如，乳腐。”
“啊！原来如此。发酵过的。”
“臭豆腐。”
“等一下可以点一盘。”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内经》里说的那些人体经络，还有气血营卫，五脏六气，很有可能就是由一种或者多种类似于细菌的微生物所运作的。一定有！只是我们还没看见。”
“所以即使看不见其实也在辛苦地工作着？”
“没错。你看见过蚂蚁搬家吗？”
“小时候见过。最近不多见。”
“蚂蚁搬家不就是一条由蚂蚁组成的经络吗？如果这些蚂蚁是细菌那样的小个子，他们可以照样来回流转啊。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完全有可能！那人的身子里得需要多少细菌啊？”
“细菌们会抢着住进你的身子的老麦……啊！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老是发病啊？正好马小薇在……哎唉！小薇呢？”
“她走了？”
“也是。我们已经把她给忘了。继续聊！”
“那你说说，老麦，关于细菌的通讯技术，你都研究了什么？”
“嗯……我问你啊。如果一只致病菌进入人的血液，会不会得病？”
“不会。”
“两只呢？三只呢？都不行吧？非得达到一定的数量级才行。”
“直接说重点。”
“重点是当只有一只细菌进入人体的时候，它会怎么做？”
“应该会被免疫系统杀死。”
“对啊！所以它们没有那么笨。当数量不够的时候，细菌会潜伏起来，不吱声。这样免疫系统就不会对它们怎么样。但是它们会等待，等待有更多的同伙出现。一旦等周围聚集了足够数量的细菌，我是说同一个菌种，它们就会像发射导弹一样，突然发起联合进攻。那时候人的免疫系统就招架不住了，于是生病。”
“人那么笨的？”
“差不多。”
“那，细菌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同伙？”
“这就是重点。因为他们之间说话。”
“你居然已经知道……哦不是，那啥，细菌？说话？看来我们要多学一门外语了，细菌语！拜托啊老麦！你饶了我吧。啊哈哈哈哈……不过你真的蛮厉害的，老麦！”
“好吧。知道费雪弧菌吧？那是我的最爱。”
“说说。”
“这是动物和细菌两个跨域生物厮守一生的佳话。主人公是夏威夷短尾乌贼和费雪弧菌。费雪弧菌能粘附在夏威夷短尾乌贼的腹部黏液层里吸取营养。但是它们必须为乌贼提供服务才能达到双赢的目的啊。好在费雪弧菌具有一项特殊的本领，就是会发光！于是每当月色迷人，星光灿烂的夜晚，乌贼来到海水浅层捕猎食物的时候，粘在它们肚子上的费雪弧菌就会贴心地发出和月光具有一样亮度的荧光。这样的荧光和天上投射下来的月光交织在一起，就能藏住乌贼的身影轮廓。所以当喜欢吃乌贼的掠食者经过乌贼身体下面的水域时，它们根本不会发现其实乌贼就在自己的上方。就这样，夏威夷短尾乌贼就成了海洋里的‘无影骑士’！”
“于是无影骑士就能和那个什么菌世世代代地友好相处下去！”
“对啊！难以想象吧？研究发现，单个的费雪弧菌根本不会发光，而只有当它们在一个范围里聚集到一定数量的时候才会同时发光。那样光线才足够强烈么。”
“所以，它们也聊天？”
“是的。更神奇的是，细菌之间不但有群聊，还有私聊。”
“哎？”
“相当于有两种语言。一种地方语言，一种普通话。细菌通过方言能找到属于同一个菌种的老乡，也会通过普通话找到只要是细菌不管是哪个属哪个种的同类。”
“高级啊老麦！看来你的研究正好印证了我的想法。”
“嗯？”
“如果细菌能够帮助人类提升本领，就像那个什么菌帮助无影骑士增强逃生本领一样，那么即使再多的细菌进驻人体我们也会和他们一直友好相处下去。你，同意？”
“什么奇谈怪论。我们要那么多细菌在身子里干吗？”
“那是因为你没有念过《内经》。我相信，细菌至少能帮助人体调节经络的运行。总有一天，老麦你听着，我会让细菌把我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全部打通，然后调到最强！到时候，嘿嘿……别怪我没告诉过你老麦……哦哟妈！我的眼睛！”
“行了行了。马小薇已经走啦，你就别发嗲了。”
“疼……”
“和没念好书的同学就是聊不到一块。怎么，细菌还能听你的？”
“……”
“细菌能听你的？你以为细菌私聊用的是阿波西市的方言？“
“……”
“你老点头干吗？不会说话了？”
“不敢说啊！”
“哎？你还有不敢说的话？”
“呐，既然老麦你已经知道细菌会说话了，那接下去就有很多事情做了。”
“没错。接下去我们的研究就是针对细菌的这个特点开发新型抗菌素！”
“猴累些！你说什么？！”
“抗菌素啊！这将是一种划时代的抗菌素，完全能打破耐药菌的魔咒。一种让细菌说不出话或者听不见话的神药！那样一来它们就无法组织对人体的有效攻击。怎么样？喂，这可是秘密哦，你别……哎唉？你这么凶巴巴地看着我干吗？想打架？来啊！”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人！麦克罗！”
“这……”
“同样的事，搁在我脑子里却在想如何帮助细菌说得更好听，听得更清晰以便能为人类更好地提服务。双赢！懂吗？！你却想着把他们弄残！亏你刚才还给我说了一个那么动听的无影骑士和大乌龟相守一生的故事！”
“不是大乌龟。”
“哎？”
“无影骑士是大乌贼，是大乌贼和费雪弧菌的故事。你搞混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老想着要弄细菌？不想着帮细菌？说！”
“这是我的工作啊！”
“为什么你的工作不能是创造细菌和人类共赢的局面？为什么？！你脑残啊！”
“难怪徐东要开除你。”
“你！老麦你听着，细菌比人类早差不多四十亿年出现在地球上。他们才是整个生命世界里规则的制定者！不是人类！更不是你！”
“好么！白可添你直接把我开除出人类了啊！那你还喊我来喝酒？！”
“你别走！还没买单哪！喂，别走！还没聊古菌呢啊！你个混蛋给我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