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灰蒙蒙的就像他灰蒙蒙的心情一样,祁向东就踏上了前往张市的旅程,思绪随着疾驰的客车在寒风中走飘忽,一会儿在元宝山,一会儿又回到六年前,他自己反复的拿付晓晨和林涛在作比较,却正如继平所言,无论从那一方面,林涛似乎都比付晓晨更合适一些,但情感的天平是无论如何都转不过弯来,即使到现在,已经被甩到天际了还是总想起来付晓晨那个甜甜的模样,似乎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是怎么了,像中了毒一样。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到达张市,按照二哥信封上的地址,祁向东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二哥的住处。
二哥不在,房东老太太给祁向东打开了门,一件小平房,里面除了一盘炕,几乎没有多少可以活动的地方,炕上卷着一个铺盖卷,放着一付磨的已经发蔫的扑克,墙上挂着两件衣服,锅台上一只碗,一双筷子,地上一只塑料桶,这就是二哥的家,简单的像自己元宝山的宿舍,但却更显突出的寒酸。
祁向东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他好想大哭一顿,二哥这么多年拼死拼活的埋头苦干,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一刻,向东有种对不起二哥的感觉,看着二哥苦行僧般的日子,内心滋生出了强烈的负罪感和难以抑制的歉疚感。
他不知道二哥在那里工作,生活的如此苦,工作会好吗?
他终于向邻居们打听到了二哥的事,二哥夏天在工地上施工,工停了的时候会在商场里替别人扛包。
那么现在,二哥是在商场里扛包。
祁向东放下手中的行李,前往二哥工作的地方。正是冬季,是商场一年中的最旺季。
商场有三层,无论内外,人头攒动,挤得总得斜插着肩走,这人山人海的,到哪里去找二哥,但走着走着,总能看见一些扛着大包的人在楼上楼下的穿梭,这其中一定有二哥。
祁向东站在楼梯口,拦住了一个扛包的大哥,打听了一下二哥,他说:二哥现在在三楼。
随着拥挤喧闹的人流,祁向东来到三楼,此时,他的眼中再没有了来来往往的买客,而尽是扛着包的大哥,很快从一个人的姿势上祁向东就确定了,那是二哥。
他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拍了一下那人的肩,叫了一声:“二哥。”
二哥一回头,惊讶的表情凝滞了好半天,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抬手擦掉额头的细汗,双手紧紧的抓住向东的手,激动非常的说:“向东,是你吗?你怎么就来了,你是怎找到这儿的?”
“二哥,我帮你。”祁向东说着话就去提二哥的包,只一触碰,向东就惊呆了,包里装的是什么,会有如此之重。
二哥一双手拦在向东的双臂前,笑着说:“你是拿笔的手,提不动的,你先坐一会儿,我忙完这点儿活,就去请个假,咱们回家。”
向东不走,硬是和二哥一起把这一包货送了过去。
二哥一定要请假回家,向东不让,他一定要看看二哥是怎么工作的,二哥拗不过向东,只好留下来,继续扛货。
向东也学着二哥的模样,想替二哥扛一包货,可怎么也放不到肩上,重体力活也需要技术,这不是谁都能干了的活。
终于熬到下班,乘二哥换衣服的时候,向东伸手摸了一下二哥的肩背,硬硬的全是老茧。他心疼的瞬间热泪盈眶,却没敢留下来,悄悄的转身咽到了肚子里。
二哥过着怎么的生活,却从不见二哥有半分怨言,总是那么笑嘻嘻的,自己却受到一点儿小小的挫折就整天无精打采的,真是愧对这一百多斤的皮囊。
平日里,二哥不知道一个人每天都吃些什么,今天,向东来了,二哥特意的加了一个浑菜。二哥平时也是爱喝点儿小酒,今天,兄弟俩就着小酒,聊开了心事。
向东把自己的伤心事全部都倒给了二哥,等说完的时候,却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几天以来,压抑在心口窝子上的痛总是时不时的被刺激一下,每刺激一下,就是一阵揪心的痛,今天,终于觉得心里通畅了好多。
果然二哥是向东疗伤的利器。
向东问二哥:“二哥,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干怎么辛苦的工作吗?”
“不是,工地上的活并不重,只是夏天晒得厉害。”二哥云淡风轻的说,似乎工地上的活就像他吐出来的字一样那么轻飘飘的。
“二哥,我想和你一起工作一段时间。”
“你怎么能干得了这种活,呆上两天你就回去吧。”
“不,我这次来,还有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趁着寒假没事干,想和你一起工作一段时间,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一起回家。”
“你要是不想回家,这几天忙,有几个顾导购的,你去干干也行,扛包你不行。”二哥认真思考的样子,从侧面看特别的帅。
“那好吧,反正我既然来了,就不想一个人回去,当导购也行,你是不知道,二哥,你说那个丽红可怎么办呢,我一看见她就怕的不行。”
“她喜欢你,按理说你俩的感情应该很好,只是后来怎么了。”二哥没有说下去,看了向东一眼。
“丽红彻底的被她妈妈给教坏了,现在的丽红就像个泼妇一样,我看见她得绕着走,哎,还是没有文化的原因,什么时候咱们元宝山人的文化程度能提高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向东是由衷的希望元宝山人也能走到阳光下,活的像城里人一样精彩,明白。
在二哥的帮助下,祁向东像模像样的当起了导购,人多的时候,都不用你介绍,只盯着货不被拿走,盯着钱收回来即可。
一天下来,虽然不是重体力活,也还挺累的,但老板的腰包挣得鼓鼓的,自己只是整了个辛苦钱而已。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