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向东起了个大早,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匆匆的走了,因为他惦记着学生们。
天边才略微的发了一点鱼肚白,早叫的鸡就已经起来了。向东很纳闷,他们为什么会起来这么早,还真是从来没有细究过这个问题。
人家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是公鸡这种生物特别的奇怪,一年四季它都是起得最早的,也没见它起来就是为了找虫子吃的,况且大冬天的也没有虫子可供它享用,再说即使是夏天,它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虫子,还贱唯唯的自己不舍得吃,咕,咕,咕的呼叫母鸡吃。
可见公鸡的早起绝对不是为了一口吃。也不知它究竟是为了什么。
顺着回学校的路,向东铆足了劲儿的蹬,因为这是一段上坡。上了坡,东方才映出了淡红色的云霞,如果不是怕误了今天的课,他好想站在坡顶欣赏一凡东方日出的盛况。
虽然天已经快亮了,但进入树林,里面还是黑魆魆的,而且必须得经过那一片坟地。十几年了,祁向东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只要一走到这片坟地里,一定要加快速度往前赶,而且绝对目不斜视,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好害怕在坟地里看见任何东西,哪怕是个活物,也能吓个半死,所以,他双脚如风车一样的转动,车轮急速在冰冻的小路上前行。
突然,在一小片冰面上呲溜一下子滑倒了,向东被摔了个侧翻,所幸这个季节穿的厚,并没有受伤,但就在爬起来的一刹那,眼睛却鬼使神差的非要往那片坟地里瞅了一下,似乎那里有个黑影在晃动。
祁向东惊悚的爬起来,也顾不上听听周围是否有动静,就又急速的跨上车,像逃命一样狂奔。
骑出树林,他才发现,车把都是歪的。
来到学校的时候,还没下早自习,向东赶紧的跑进办公室,准备下一节课的内容。教案都是已经写好的,只是又过了一遍,在需要重点讲解的地方用红笔划上线,做了几个标记,写着重点一定要重复说几遍,加强一下记忆。
这时,张校长进来,拿着两封信和几张报纸,报纸很快就被人们抢了,尤其是吴老师,他总是要比别人先看。信一封递给了向东,一封递给了初三的数学老师。
向东一看来信地址是:乌兰县毛毯厂。
这不是林涛吗?
向东的心莫名的暗喜,难道真的如刘季平所言,林涛对我有意思。虽然对林涛的感觉比一般的女同学要好一些,但在这之前也绝没有往那个上面想过,可心怎么跳的有点儿控制不住了呢,他下意识的摁了一下胸口。
快上课了,信不能看,得等回到宿舍仔细的琢磨。向东把信收起来,放在抽屉的最下面。
这时,上课的钟声已经响起。
上午的两节课紧挨着,向东一上午讲得是口干舌燥。当第二节课下来的时候,他匆匆的喝了一口水,就拿着林涛的来信又是激动又是心虚的溜回了宿舍。
白色的信封上,林涛娟秀的钢笔字像刻在上面一样,透过字形几乎可以看见写信的人用心的模样,每一笔每一划似乎都倾注了一种声音,一种情感,和一种希望。
祁向东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掏出一页信格纸,蓝色的钢笔字还似乎留着淡淡的余香,就在打开的一瞬间,那缕情丝已经随着淡淡的余香闯入了祁向东干涸的心海,如及时雨一样滋润着他伤痕累累的皲裂的心田。
向东你好。
如此简单的问候在祁向东看来却是那样的亲切,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林涛的内心真实想法。林涛应该是个心思细腻,缜密的人,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她不可能写信来。
:提笔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犹豫了好多天了,到现在终于拿起笔来的时候,却感到下笔好像又没什么话说,毕竟分开已经五,六年了,如果不是年前见了一面,我好像已经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去年的匆匆一见,不知为什么,使我老是想起你,想起你上学时的模样,那时的你是那么的害羞,虽然是同桌,你从来都不主动和我说句话,常常是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一道题做完以后,就再也没有一句废话了。
你的矜持像一个老古董,使我除了问数学题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和你说,在别人看来,我们俩好像交流的很多,但其实只有我知道,你是那样的惜字如金,就包括去年的见面,你都没怎么说话,我始终弄不明白,你见了我难道连故人相见应有的喜悦都不存在吗?
听说你来,我是非常的高兴的,但你冷静的让我的心也不敢起半点波澜,虽说季平和徐莉拿我们俩开了个玩笑,我偷偷的观察你,除了脸由于酒精的原因微微发红外,再无半点多余的表情。
我其实好想再看见你害羞的样子,但显然成熟稳重的数学教会了你任何时候都要讲究逻辑,你大概是没有应该会害羞的道理。这让我觉得在其他同学的面前很难为情,好像我有点自作多情了,确实,见到你,我有一瞬间是惊喜的,但你的冷静让我有种不敢接近的感觉。
非常的不好意思,我总是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你,以前是数学,现在是关于生活,未来,前景,虽然这些都不是你的强项,但我想和你一起探讨,希望你不要像上次一样冷冰冰的爱答不理。
老同学:林涛
祁向东一口气看完林涛的来信,然后闭着眼,坐在床沿上傻笑,他无数次的拿起来,无数次的看了又看,反复的琢磨着林涛的每一句话,他大概明白了:林涛应该是有那个意思。
说实在的,林涛也是个挺好的女孩儿,只是感觉太熟悉了,很难往男女朋友的方面上去想,说白了,就是人们常说的窗户纸由谁来捅破的问题。
这层窗户纸如果谁也不好意思先来捅破,很可能就错过了。林涛毕竟是个女孩儿,能写这样的信,应该是已经很不容易了,作为男人应该更勇敢一些,既然她能来信,说明她并不拿她自己当个高高在上的城里人也不在乎你是否是乡下人。
排除了这种无形的障碍,也许两个人才能真正的平等,况且,林涛本身也是乡下人出生。
晚上,祁向东心不在焉的到教室里转了一圈,又急忙回到宿舍,坐在书桌前,望着那一沓信纸思绪万千。
刚刚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痛,而且付晓晨带给自己的不止是情感的背叛,还有一定的侮辱性,这让他每每想起付晓晨不是对她个人的恨,而是对城里人的优越性的强烈的反感。
要马上开启再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