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崖村在乌兰县的东北,从县城出发,去往白石崖的方向地貌与元宝山的方向完全不一样,从城里出来一路向东北方向几十里一马平川,但九十年代通往乡村的路尚没有一条水泥路,更别说柏油路了。
坑坑洼洼的土路使得本已破旧的小客车不时的或前后或左右不停的晃荡,有时还上下颠起来两下,车子也叮叮咣咣的不知是哪里在响,坐在后面的祁向东和林涛被颠簸的有些坐不稳,祁向东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前面的椅背,另一只手抱着易碎的玻璃酒瓶,紧张的生怕还没见到未来岳父就已经把见面的礼物给打碎了,他生气的骂道:“什么破车了,这是什么破路,还不如我们元宝山的路好走呢。”
“让你往前坐,你非要走后面,还怨破车。”林涛挽着祁向东的胳膊,另一只手抓着前面的椅背。
好在大约走了一半后面终于变成了相对平整的砂石路,还算好走一些,大约中午的时候,他们回到了白石崖村。
白石崖村距离汽车大路还有大约一里多地,进村的路不好走,人家沿着汽车路走了,林涛和祁向东只好步行回家。
沿着曲曲弯弯的乡间小路,他们并不急着赶,而是手拉着手,尽情的徜徉在绿意葱茏的田间地头,掐一朵蒲公英花絮放在嘴边轻轻地一吹,宛如天女散花,快乐的种子连同它们快乐的心情一样四处飞散,将快乐也随同蒲公英一起播种在下一个花季,拔一颗杏黄的麦穗,揉一揉,青绿色的小麦颗粒饱满圆润,双手捧着凑到鼻前,深深的一嗅,啊,久违的麦香,醉人的心田。
林涛像个小孩子一样,追逐在田间嬉戏的蝴蝶,祁向东手里提着烟酒和一盒糕点,不敢太随意,而林涛完全的放飞了自我,像个快乐的小公主一样。
不一会儿,下了一个小坡,就到了白石崖村
第一次到女方的家中,祁向东紧张极了,他跟在林涛的身后,不时的提醒林涛:“涛子,万一你爸为难我,你一定要帮我说说好话。”
“你想什么呢,我爸为什么要为难你。”林涛好奇怪祁向东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
“我不是来抢人家的女儿了吗,叔叔能高兴吗。”
林涛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你要这样,我可就不帮你了。放心吧,我爸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我这不是紧张吗,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祁向东努力的给自己打一剂镇静剂。
林涛指着前面一个镂空的铁大门说:“到了,这就是我的家。”他迫不及待的上前就拨弄大门上的铁钩子。
叮叮咚咚的清脆的声音响起。
也许是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家人,他们还没等打开街门,家门已经开了。
林涛的妈妈几乎是小跑着扭动着粗重的腰身前来,笑的只剩下两条缝的眼睛,热情的望着祁向东,不住的说:“不知道你们回来,也没准备好饭,快进家。”
“妈,他叫祁向东,以后你就叫他向东。”林涛拉着母亲的手,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着。
“哎,哎,向东,向东,快进家。”母亲望着林涛面带娇羞的神态,明白了,马上热情的上下打量着祁向东,乐得连那仅剩的一条缝也几乎不见了。
林母胖乎乎的身体,走得飞快,就像小跑一样,她把祁向东让进堂屋,一双快脚自先进了里屋,对林涛的父亲悄悄的说:“大概是涛子领回来的对象,挺好个后生。”
林父在炕上欠了欠身,急切的望着里屋的门,这时祁向东低着头进来了,他对着林父行了个点头礼,说:“叔叔,你好。”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后面的柜子上。
“好,快,桃子妈,孩子们这会儿了,肯定也饿了,再给孩子们做点好饭,把这些剩饭赶紧拿下去。”他指着桌上的几样饭,还着急的堆在一起,生怕他们抢了去。
“妈妈,我就想吃你做得手擀面。”林涛在母亲面前撒娇的模样,在向东的眼里好可爱,原来一向在外从不娇气的涛子在家里也是个像公主一样宝贝的乖乖女儿。
望着林涛黏在母亲身上的小模样,向东会心的笑了。林父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他的心里立时就像放下了千斤重的巨石,这下放心了,这是一个很可靠的男人,他已经看见了在这个小伙子的眉眼里全是涛子。
精瘦的林父终于也忍不住的喜形于色,他喊了一声:“涛子,让你妈做饭,你给这孩子叫甚了,倒水喝。”
“爸,他叫祁向东,以后就叫他向东好了。”林涛离开母亲的身边,开始收拾父母亲吃过的碗筷,然后给父亲和向东分别都到了一杯水。
“你家是哪里的,今年多大了?”林父忍不住想知道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
“爸,你审问人家呢。”林涛笑着说。
“没关系,涛子,叔叔,我是元宝山乡的,应该和涛子同岁吧,我们是高中同学,同桌,我比她早上一年大学,她比我早上一年班,我现在在我们元宝山乡中学上班,是数学老师。”向东一口气交代了好多。
“交代的好清楚,你还干过什么,快说。”林涛忍不住的打趣祁向东。一家人都乐了,尤其是林涛的母亲笑得嘴都合不拢,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哦,挺好,挺好。”林父显然对祁向东非常的满意,但他还是接着问:“你家里姊妹弟兄几个,父母多大年纪。”。
“我没有姐妹,只弟兄三个,两个哥哥,我最小,父母感觉和叔叔阿姨差不多吧,刚五十多岁。”
“对对,差不多,两个哥都成家了吗?”林父实在是忍不住的想替女儿把把关。
“大哥孩子都大了,二哥还没呢,他常年在外面打工,也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行了,行了,孩子们都饿了,快洗洗手吃饭吧,问上没完。”林涛妈妈见林父一个劲儿的追问,有点不好,赶紧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香碰碰的手擀面端上来了,确实也饿了,祁向东用筷子一搅拌,里面还有一颗鸡蛋,他一下子觉得两个老人好亲切,一下子全没了新女婿第一次上门的拘谨。
林父一个下午和祁向东交流了很多,而林涛则和母亲到田地里去转了一圈,很久都没有回家了,田里绿油油的小麦一扎长的麦穗,金灿灿的油菜花,蓝茵茵的胡麻花,粉嘟嘟的马铃薯花,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心里隐隐的泛起了不舍的情结,都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到哪里进门就能吃到热乎乎的妈妈的手擀面。
请假是要扣工资的,林涛只回了三天家,就依依不舍的走了,还从家里带走了很多农产品,幸亏这次有个免费的背客,否则可真的是拿不走了。
因为林涛不舍得再请假了,向东也就没有带林涛回家见自己的父母。
临走的那天,林涛羞答答的拿出那件新织的毛衣,送到向东的手里说:“给你织的,你试一试,看合适不。”
祁向东拿在手里,心里就已经温暖极了,因为他从来就没穿过手工的毛衣,都是买的现成的那种腈纶线的,果然是不一样,毛线织的毛衣手感柔柔的,他望着那花花的针法,感觉到了来自林涛的深深的爱意,然后发自内心由衷的说:“谢谢你,涛子。”然后伸手紧紧的抱着林涛。
真的好不想撒手。
试穿了一下,不长不短,不肥不瘦,李爱英果然是专家级别的水平,仅凭感觉就能判断的如此的标准。
回家以后,祁向东还是和父母交代一下去见林涛父母的情况。
向东的父母虽然没见着向东的女朋友,也从心里特别的高兴,他们最小的儿子也已经有对象了,向东的母亲几乎也逢人便说,媳妇儿在城里的大工厂上班,这件事对一个农村老太太来说似乎很骄傲,很值得宣扬。
但不管在哪里,娶媳妇儿都是要花钱的,从此向东的母亲比以往更加的精打细算,看着自己的母亲破了的衣服都不舍得扔,还要缝上几针再穿,虽然母亲的针线功夫很好,但再好也是一件打了补丁的衣服,祁向东的心里很不舒服。
他很想也为母亲分担一些家庭的重担,但似乎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冯伟伟的问题,于是他决定去一趟冯伟伟家,看看他家里的情况,决定下个学期是否还继续资助他的伙食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