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郡,地处武安国南部,是整个武安国南方的经济中心,更是整个南部区域的交通枢纽,横贯南北的南宁河支脉密密麻麻的连接林南郡内所有州县,小到一叶孤舟,大到万吨楼船在南宁河之上川流不息,络绎不绝,一年到头难以计数的商品货物,经由林南郡转运武安国各个州县,所缴纳的赋税更是天文数字,林南郡的繁荣可见一斑。
此时正值夏日午后,天空中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就连风似乎都被吓得不敢动弹,使得闷热之感愈发浓烈,可以预见一场雷雨正要侵袭整个林南郡。
大街上偶尔可见疾行路人,皆是神色匆匆,不时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祈祷着归家之前千万不要下雨。
也只有在此时,终日熙熙攘攘的长街总算是难得清静片刻。
长街尽头的四方酒楼之中,三五成群的食客边就着珍馐果蔬观望这场即将来临的雷雨,边百无聊赖的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所话之事从地痞李三偷看王寡妇洗澡到庙堂局势应有尽有,暂且不论事实的真实性,市井草民其实就是图个乐呵,偶有穿插耸人听闻之事,皆引的满堂惊呼。
就在这时,一青衣老者,留着八字胡手拿一柄白纸折扇,上书一行小字“不讲天,不说地,话尽人间稀奇事。”
那青衣老者摇着扇子,悠哉悠哉的迈步走向酒楼正中央的一处说书台,往那案台后面一坐,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手中纸扇一合放在案台之上,一伸手就将案台上的惊堂木拿起,再重重的拍在案台之上。
“啪!”
一声惊堂,使得旮瘩角落里偷懒打盹的店小二,一屁股坐倒在地,连呼晦气,拍拍屁股在掌柜不善的目光中继续干起了活儿。
周围食客也尽皆一惊,纷纷转头望向那青衣老者,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说书人立时来了兴趣。
那青衣老者又重新拿起案边的折扇笑眯眯的扫视周围一圈,见周围食客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满意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抑扬顿挫的开口道。
“今日书接上回,武安君夜袭鹞子山,岭南王败北孤山岗。”
话音刚落,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就穿插了进来,惹得那说书先生眉头一皱。
“我说,林秀才,你在这四方楼都块三年了,天天说开国君王武安君的故事,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武安君的故事三岁小儿都能背了,你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出声之人是一位华服少年,长的是仪表堂堂,风度不凡,一身打扮明眼人一看就知非富即贵,只是神态轻佻,姿态俻懒,一双似比女子的手还要白嫩,此时正提着一壶酒依靠在窗台之上,好一个浪荡公子哥。
此言一出,周遭食客尽皆附和,而那说书老者闻言,眉头展开,却是笑而不语。
说书老者沉思片刻,唰的一声,将手中折扇一合,神态从容的端起案上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说道。
“王公子所言极是,就好比这陈年普洱,滋味虽好,但终究比不上今年的春茶来的怡人。”
那王公子一听这话,立马来精神了,伸手对着店小二一招。
“今年新上的雨前龙井给林秀才送过去,记我账上。”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少倾,一壶冒着腾腾热气的雨前龙井被奉到说书老者林秀才的案台,林秀才这才笑着点点头,很是满意,又重新展开折扇摇晃起来。
待到台下食客神色不耐之时,突然伸手一指,指向那王公子所在的窗户,只见那窗户外,是一条笔直的长街,而长街尽头一栋占地很是宽广的大宅子静静的伫立在哪里,在阴沉的天气衬托下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周遭食客尽皆随着林秀才的手指望去,突然,一声惊雷爆响,众人齐齐一个机灵。
“林秀才,你卖什么关子,那处宅子是方家所在,这林南郡怕是没什么人不知晓。”
王公子有些不满,神色间有些不善,这林南郡敢哄骗于他的虽然有很多,但这林秀才绝对不在此列。
“王公子稍安勿躁,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林秀才不慌不忙,抿了一口新换上的雨前龙井,细细品味了好一阵才又缓缓开口说道。
“若是林南郡土生土长的人,我想没有人不知道方家,方家在武安国建国以前就已经存在于这林南郡之内,据郡史记载已达千年之久。”
说到这里,话头却被众食客打断。
“林秀才,这些是个人都知道,说点干货。”
“对呀!对呀!”
林秀才毫不理会,接着话头继续说下去。
“这方家,人丁兴旺,人才辈出,这林南郡内的生意几乎有半成是方家的产业,说是林南郡首富豪不为过,可是这方家可不仅仅是有钱这么简单,江湖上更是赫赫有名。”
说到这里,林秀才语气一顿,问道。
“你们可知这方家在江湖上闯下诺大名头的是哪几人?”
周遭食客闻言,立马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出来。
“前任家主,方若寒,五十年前一人一剑镇守南部防线凌云关,使得仓岚国三十万大军不敢上前一步。”
“现任家主,方惊鸿,十年前手提一杆银枪,于南狄草原屠尽银月狼群,至今无人在南狄草原上见过银月狼的踪影。”
林秀才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出言打断。
“这些都是老黄历了,不说也罢,方家年轻一代你们可知几人?”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愣,苦苦思索,而那王公子却是微微一笑,提着酒壶上前一步说道。
“方家旁系子弟,方宁,以一己之力剿灭盘踞徐州城外多年的悍匪,实力已达后天巅峰。”
“方家直系子弟,方清雪,女扮男装隐姓埋名入军营,上阵杀敌,现已是万户侯,据说现已和大皇子定亲,即将择日成婚。”
那王公子对于方家年轻一辈的事迹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听的旁边众人连连称奇,此等人杰,任何一个家族得一便可一飞冲天,奠定百年基业,可偏偏此等人杰全都属于方家,着实让人羡慕嫉妒。
对于这王公子的话语,那林秀才却是听的连连摇头。
“这些人都可称人杰,但都算不上方家的麒麟子。”
那王公子听林秀才这么说却是一愣,自己所了解的方家年轻一辈就这么多了,难道还有自己不了解的内情?王公子顿时来了精神。
“林秀才,你可有什么高见?”
林秀才却笑而不语,等到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缓缓开口说道。
“方才王公子所说确实囊括了所有在外行走的方家子弟,但有一点方公子说漏了,方家子弟十六岁才可出世历练,你们可知未满十六岁的方家子弟之中只有一人方可称为麒麟子。”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纷纷开口询问。
林秀才唰的一声收起摇晃的折扇,悠悠的说道。
“此子名叫方云清。”
话音一落,酒楼外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一时间整个林南郡宛如泽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