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宝陵心知他的七哥哥将那段囚禁之日草草带过就是不愿她担心从而追问着不放,所以她只是将小手搭在了陵光的手上,而后缓缓收紧将之握住。
鼻间香草香中夹杂着陵光独有的清淡檀香味,让她很容易就静下心来。
以后有我。
陵光心一颤,暖心之余还夹杂着对许宝陵的疼惜之情。
他的小姑娘已经成长到无需旁人保护的地步了,只是竟是因着那幽篁教才得以成长至此。
忽的,他想起了偶然听闻江湖中人对幽篁教东邪君的评价,心便不住的下沉。
邪教妖女,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动辄灭人满门,所过之处无一人生还,凡正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这话他自是不信的。
行走江湖多年,称得上有见识了,自然知道那些人虚伪面目下的肮脏嘴脸,从他们这些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多半是失实的,不过一传十十传百,众口铄金罢了。
只是......
这话总不会是凭空捏造,光他知道的,就有明枢和李白林穆越五家的满门是为丫头所灭,罪证确凿,无可辩驳......
他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会觉着丫头这般作为就是无恶不作的恶人了,毕竟丫头从不伤及无辜,所杀之人无不是罪孽深重者。
但顶着幽篁教东邪君的名头......
他几番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很清楚幽篁教在丫头心里的地位有多重。
当年初识,丫头虽未与他言明幽篁教弟子的身份,但却没少与他说她的师父于她是再生父母,师父师叔师兄师姐还有师弟待她又是如何如何的好......
那时候每每说起这些人,她的眼睛都是发亮的,她是真的很在乎那些人......
罢了,到底日后有他护着,若谁敢伤他的丫头,那便是自找死路了。
“丫头,你以后有何打算?可还回去长安?”
“......”
“???”
一片寂静,只余浅淡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的用胳膊肘支起身子去看许宝陵精致的面容。
许宝陵许是寻到了于她而言极为重要的朋友,欢喜之下,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且不必时时警惕被人追杀,故而沉沉的睡了过去。
加之饮了不少酒所以面色红润,未施粉黛却像是涂了层薄薄的胭脂,朱唇不点而红,微微张开了点缝隙,不知梦到了什么时不时的还砸吧砸吧嘴。
等容瑾反应过来,两唇已经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
他知道这不对,但就是舍不得,在这一刻,他感觉许宝陵就像狐妖降世,抽取了他的魂魄,让他整颗心都栽在了她的身上。
有微风吹过,他抬手轻轻为许宝陵抚平被吹乱的髻发,在其耳畔低语道:“丫头,我爱你。”
容瑾恋你,慕你,爱你。
终此一生,只你一人。
翌日。
许宝陵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懵,从床上坐起来后呆了好一阵子,还是初雪简洁明了的一句话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说我是今天卯时被容瑾抱...抱回来的?!”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
许宝陵颇感头疼的抬手揉了揉额头,对于容瑾的做法很是无奈,本身这山庄里的人就已经误会他们的关系了,这下子岂不是误会更大了!!!
“是只要迎面碰见公子的都看到了,姑娘你被公子抱在怀里,双手还紧紧地揪着公子的衣襟,喏,最后公子把姑娘你放下来后...姑娘你还是死死不松手,抓的紧紧的,没办法公子只好把外袍脱了下来留在这儿了...嗯?不对...等等!容瑾...?”
初雪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对,和刚进屋听了个全的霜花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许宝陵,又齐齐开口道:“姑娘你都知道了?!”
然而她们是注定得不到回应了,许宝陵现在手里紧紧捏着那件月白色外袍,整个人都懵掉了,她突然有种彻底解释不清的感觉。
在之后穿衣、梳妆、用膳,许宝陵都像个木头人一般任初雪霜花摆弄,直到用完膳喝了口茶后才强行逼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怒气冲冲的拎了那件外袍...
就...冲出了房间?
然后...
“砰!”
松雪斋的房门实实在在的碎成了粉末......
暗处的暗卫们齐齐张大了嘴巴然后同时打了个冷颤,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立在松雪斋门口的夜枭目不斜视,任房门在他身后粉碎,一动不动,但若仔细看,他的唇角轻微的抽了抽。
而在许宝陵过来的这一路上遇见的巡视护卫和隐在暗处的暗卫们表示:嫂子气场太强,他们害怕,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拦。
在许宝陵走进东苑的那一刻容瑾就已经知晓了,在房门轰的一声粉碎后他仍老神在在的执笔练着字,连个姿势都没换,甚至许宝陵都站在他面前了他也没有考虑掀起眼皮去瞧一瞧这怒火滔天的小丫头。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
许宝陵将那件月白色外袍直接甩到容瑾的头上,然后冲上去就是一顿揍。
不过容瑾没有反抗,许宝陵也没有真往重了打。
当然,等后来容瑾亲自送许宝陵离开山庄的一路上他都要享受着来自手下的注目礼,那目光中饱含着浓浓的同情和嘲笑?
“裴阿七,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在许宝陵心里,这人不是江湖上神秘而又强大的陵光公子,也不是长安皇城中身份尊崇的亲王容瑾,而仅仅只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那个阿七哥哥。
是那个幼时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把她惹哭,然后手足无措的试图用一颗糖来哄好她,最后又被她闹着给画一幅丹青就不哭的裴家阿七。
所以她才会没有多想的就去叫容瑾裴阿七的大名,而非陵光或是容瑾。
容瑾瞅了瞅地上的外袍,又优雅的抬手揉了揉肿起来的脸颊,微不可闻的一声“嘶”后,慢调慢理的弯下腰将外袍捡起来叠整齐放在一边。
“就是这样啊,你死死抓着我的衣服不放,我只能把衣服脱下来然后走人。”
若容瑾没有这满脸青紫或许是个人都会被他这面相给骗了过去,但谁最了解他的为人,当然是许宝陵了。
这混小子,打小就是个白切黑,蔫儿坏蔫儿坏的,肚子里肯定憋着坏水儿,想着法儿整她呢。
她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她还很怕虫蛇鼠蚁,偶然被这臭小子知道这个事情后,没少趁她不注意拿这些东西来吓她,不把她吓哭不罢休,虽然每次到最后都是他拿着糖轻声细语的来哄,然后再被坑着给画上一幅丹青结束。
还有每次她跟着去裴家村和其他小孩子一起玩,那些小孩子明明是被裴阿七整了,可裴阿七偏偏就有办法把自己拖出去给他当盾牌,然后这个坏小子就躲在一边看着她和那些小孩子你争我吵最后再扭打起来,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裴阿七这家伙皱着眉头一脸心疼的边给她呼气边给她擦药。
真是不能想这些,一想这些就想咬死他。
本来这家伙天生就是个小混球,这些年的经历只怕让他心眼儿更多了吧。
想到这儿许宝陵不由得狠狠磨了磨牙,强压着火气面带笑意,从桌上拿了杯茶咕嘟咕嘟就喝下肚去,半点没发现这是刚刚容瑾用过的茶盏。
“那咱俩是昨夜亥时见的面,为什么我会在今天卯时被你抱回来?”
许宝陵毫不客气的直接落座在容瑾的椅子上,眼神微眯,容瑾有哪里有那个胆子在另一边坐下,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直挺挺地立在许宝陵身前。
本该让人同情的道上一句可怜见儿的,容瑾偏偏端的一派和熙温雅的如玉君子,让许宝陵不觉便被吸引,但她又极快的反应过来,干咳了一声别扭的转过头去,暗恨自己总被美色诱惑。
容瑾瞥了一眼自己的茶盏,面色再次泛起了红,眸子也幽深了许多,只是故作镇定的咳嗽一声,逼着自己不去看那个被心上人用过的自己的杯子,条理清晰且一点儿也不心虚的抬起头直视着许宝陵的眼睛,并回答起了许宝陵的问话。
“咱俩都喝多了,所以就在林中草地上睡了一晚,我醒后见你没醒,便把你送了回来。”
夜枭:昨晚是谁抱着姑娘来松雪斋的?
温止陌:昨晚是谁睡在你床上的?
众暗卫们:昨晚是谁在院子里陪着我们吹了一晚上冷风的?
山庄护卫们:今儿早上是谁抱着嫂子一路从松雪斋往西苑走的?
许宝陵: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
许宝陵当然是不会相信这话的。
她酒量不差,昨夜不过是喝了酒,吹了风,心中一颗巨石也落了下去,这才困意涌出睡了过去,她虽然睡了过去,但也知道她睡的时候裴阿七是没有睡着的,又如何会是两个人一起睡到天亮。
但她又实在找不着证据反驳,只能轻声哼了哼,就此作罢,却没有瞧见容瑾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我不管,现在你整个山庄的人都认为我和你是那种关系,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哪种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