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抹白影一步步踏进林深处,楚月曼珠蓦然间打了一个冷颤。将自己抱紧,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只有自己的黑夜。
月魄行至一竹林深处,竹叶无风自摇,鸦雀惊飞。站定,袖中手幻化为掌,真气运转,将空中几片飘飞的竹叶接住,微抬,竹叶便如利剑般往他的身后飞刺而去。
漫天落叶中,如金属撞击般叮声炸响。……
一切归于平静后,琴音渐起,却是不如平常琴声的风韵淡雅,血气翻腾间杀气恒生。
月魄抽出袖中短刀,挑、刺、砍、劈,一路过关斩将,剑气四溢间所到之处再无一物直立,一步步直逼琴声之源。
鲸落将双手付于琴弦上,琴声停息。双手翻转间已将梓桐琴竖立而起,微微侧身避开月魄的短刀。
月魄收刀之势却直逼他仍抓住琴端的右手,鲸落放手,确是一个脚踢,梓桐琴飞起之时于琴之左端抽出雪离剑。
月魄见此微愣,乘此空隙鲸落一个回刺逼的月魄不得不后退数步,高手过招本就胜在那毫厘之差。看着那寒光四射的剑尖,月魄只能竖刀相抵,下腰旋转堪危险避开此击。
起身,收刀,一气呵成。并没有给鲸落喘息的时间,月魄再次出刀直劈鲸落面门。鲸落确是不躲也不避,将手中剑插进身侧的土里。
“不打了,只要师兄避开那一击,阿落定不是师兄的对手。”
月魄的刀在离鲸落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慢慢的将短刀收进袖中。
鲸落见此,笑了笑。
“看来,十年未见,即使阿落一直潜心修炼,还是没能让师兄的龙呤出鞘。哎,太伤人了……”
将剑拔起,掏出手巾擦了擦,隔空抛进一边的琴身里。
“龙呤出鞘,无血不收。龙呤从不在我所珍惜的人对面出鞘。你又何必一再的想试试那龙呤。”
“出点血又何妨,我又不在乎。不过也好在还拔出了雪离剑,若是以往定是连剑都还未拔出就输了的。”
“那也是因为你将剑匣改到了左端,若是还在右端亦是拔不出的。”
鲸落得意的笑了笑,“师兄,兵不厌诈。拔出了就是拔出了,若是我再快那么一丝丝。”说着用手指比了一比,“我今日可就赢了你。再说了,这还是当年你告诫于我的,即使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不能无所保留的漏底,当给自己留得一出奇制胜的法宝。阿落可是一直谨记于心啊。”
月魄看着这个一如往昔般洒脱不羁的青年,就如他离开时一般。但是从他眼眸深处,他看见了一汪他看不懂的深潭,那是经历过血雨腥风尔虞我诈过后才会有的黑暗。
鲸落亦看着这个他从小以之为榜样的男子,他依旧带着面具,他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头银丝显示出这些年他定是经历了岁月沧桑。十年,江湖皆传闻那个十六岁便以一己之力掀起江湖风雨的传奇少年已不在人世。他不信,夜观天象、掐指万算。师傅说他是玄术界的天才,可是不论他如何深研探索,他算天算地就是算不出那人的命运轨迹。所以他选择了最傻最笨的方法,就如同那天的那位姑娘般,翻山越岭的找着、寻着。
如今,人找着了,当初一定要找着他的理由却弄搞丢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再说些什么?
“阿落……”“师兄……”
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你先说……”
两人又沉默了,最终还是鲸落笑着打破了沉默,“还是阿落先说吧!师兄向来让着我。”
月魄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师兄这些年过的可好?”看了看他的满头白发又摇头自语道:“定是不好的。”
月魄将面具拿下,拿起一缕发丝。“没有不好,这些年是我过的最宁静的日子,如这发丝般光明。所以阿落,就当没见过我可好?。”
鲸落微缩了瞳孔,“师兄不打算回岛了?你可知师傅一直都盼你还活着,如今你明明还活着为何不回岛?”
“师傅就拜托你多照顾了。欠你们的下辈子定还。”
“那师妹呢?你可还记得那个从小吵闹着要当你新娘的师妹?”
果然不能偷听别人说话,今天若没听见,楚月曼珠还能继续装傻般将月魄拴在身边。可是如今,她还能继续装傻吗?这些年是她自私了。跌跌撞撞的往林外走去,如果她和月魄之间必有一场道别,那么就让她先离开吧。
月魄将面具戴上,就近捡了一些干柴。
“那都是儿时不懂事的糊话罢了,当不得真。翊儿她值得更好的。”
“你明知那不是糊话,她至今都等着你。”
转身,定定的看着鲸落,“阿落,就当师兄自私,让我走。”
“你这般可是为了那蝴蝶谷圣女之女?”
“不全是,也是为了我自己。若没她,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鲸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男子,鲸落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也会为情所困。他本该是看破红尘只为手中剑而活的人,如今却说离了那人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那么他呢?师傅呢?师妹呢?他们又算什么?
闭眼问到,“他对你就这般重要?”
不同于鲸落的忐忑激动,他回答的宁静而肯定。
“是。”
呵……,鲸落睁开眼,“即使有一天,她知道了你出现在她身边的实情亦不后悔?”
“不后悔。”
“好,好,好,好得很。”
鲸落连连说了几个好,猩红了眼,“那阿落祝师兄得偿所愿。”
说完不再看月魄一眼,收上梓桐琴转身而去。
“阿落……”
听见月魄唤他,鲸落停了下来却并未回头。
“谢谢你,阿落。”
“师兄不必谢我,你该知道若想护着她,就该回蝴蝶谷。若是师傅知道你背叛师门定会……”,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月魄却明白他的意思。
“待她安全了,我定会回岛求罪。在此前,还望阿落帮我保密。”
“知道了。”
一个踏地飞转,鲸落便消失眼前。
对不起,阿落。
对不起,师傅。
对不起……,那些出现在他生命前十六年中的所有人。
继续捡起地上的干柴,他得快些回去了。耽搁了如此之久那丫头恐怕又生气了。十年的朝夕相处,她今日定是看出了端倪。
她平常看似无忧无虑,实则内心脆弱善感的很。
将柴火放在空地上,两匹马儿还悠闲的啃着青草,包裹也还在,却独独少了她。
“曼珠儿……”,他一声声的呼唤着,可是没人应答。
月魄瞬间感觉慌乱到指尖发麻,在她说出这些年苦了他时,他就该明白,就该坦诚。
曼珠儿,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
飞身跃上马匹,他连包裹都来不及拿便狠狠的扬起马鞭。驾……,还在吃草的马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能随着他的缰绳往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