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楼,月魄已结了账。将打包好的酱牛肉递给她,“走吧!。”
“这就走了?我苏姐姐呢?”
“苏姑娘有要事先走了,叫我代为道别,说是有缘江湖再见。”
“已经走了?”也不知那消息对她而言是喜还是忧。
“嗯。”
“也是,本就萍水相逢,有缘必会再见的。”
只是这次回了谷恐就不会再见了。
将手中的酱牛肉打开,撕下一坨丢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着月魄:“月哥哥就不想知道些什么?或者问我些什么?”
夺过她手中的牛肉包好,“接下来的路尽是蛮郊荒野之地,留着路上吃。”
无所谓的拍了拍手,看了看手指上的油汁。正欲伸进嘴里,月魄轻轻的将她抓住,掏出手帕温柔的为她擦干净。
“都多大的人了,还吃手指头。”
尴尬的笑笑,“还是月哥哥好。有月哥哥在,我不用长大。”
若是在从前,在谷内。月魄定不会反驳她,可是这一次月魄却是将手帕放进了楚月曼珠的手心让她自己收好。
“曼珠儿,没有谁能照顾谁一辈子,即使月哥哥想永远宠着你亦不一定能陪你到最后。所以终究有一天你还是要学着长大,学着照顾自己。”
他说的郑重其事,她却听的心不在焉。明明有她月哥哥在,他定会宠着她、爱着她、护着她。她又何必要长大,长大了多累多无趣!
将包裹背好,撒娇着挽上月魄的胳膊,“知道了,月哥哥越来越啰嗦了。走吧走吧!赶路了!”
见她如此这般撒娇耍赖,月魄无奈的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
“有,有,有。我认真的很。”
月魄摇了摇头,“看你这般根本就没听。”
……
楼上,鲸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还真如她所说,那人已是白发苍苍,只是并非她所说的老翁。转身将桌上的梓桐琴收好,眼角滑过桌面,看着那被墨水渲染的纸。“为了她,你终究还是不够小心。”化掌为气,慢慢拂过后竟是毫无痕迹的雪白。
将梓桐琴背于身后,逆光而来,迎光而去。唯留下那一壶沸茶几盏残杯。清风微拂,一纸宣白如落叶般飘飘曳曳,落地,再无人拾起。
几度欲言又止,楚月曼珠着实憋的慌。并非她问不出口,而是怕一问便被他察觉她又闯了祸。继续摇摇晃晃的坐在马背上,反手用力的捶了捶背,也不知是中午吃多了还是心事太重了,总觉得噎的慌。
悄悄看了眼若无其事的月魄,他倒是潇洒宁静的很,就看不出来她胸闷吗?看不出她气短吗?
“我今天见那落先生似乎久了些,让月哥哥久等了。”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旁敲侧击的给月魄丢了个饵,期盼着他上钩。
却听月魄淡然的回到:“既然知道,下次就别再这般贪玩好奇了。”
“……,月哥哥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定是过意让我焦急的。”
“我怎生让你焦急了?在楼下等了你半个时辰,焦急的是我才对。”
“月哥哥就不想知道我为何在里面呆了如此之久?”
月魄叹了口气,“那你为何在里面呆了如此之久?”
看月魄这般敷衍,楚月曼珠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算了,月哥哥既然不想知道就算了,驾……”,说完用力的夹了夹马腹,马鞭轻扬,快速的向前面跑去。
马蹄扬起漫天黄沙,模糊了月魄的视线。不知最近为何,月魄总觉心神不宁,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红杉,眼睛微微的涩痛。
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亦扬起马鞭,打马而去。这一带盗匪横行,倒不是怕她打不过,只是怕她莽撞行事而吃了亏。
这一次,楚月曼珠没有心思欣赏沿途风景,也没有停留戏耍,一路打马狂奔。风声呼呼的从耳边飘过,发丝轻扬,却怎么也吹不散那一心的狂躁之气。
现在的她真的很想找个人好好的打一架,酣畅淋漓,打的对方跪地求饶。
行至一溪水旁,狠狠的将马儿勒住,马儿吃痛,前蹄高举直立。将马鞭丢掉,咚的一声跳进了水里,将自己沉进水中。她看见浑浊的水中有鱼儿游荡,被她这么一惊,摇头摆尾的逃掉。
她的月哥哥定是认识那人,所以才会在见了他后说出不能照顾她一辈子的话,她认为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人已经在计划这离她而去。从前,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月魄会离开她,那是因为她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他同她一般只有彼此。可是,他忘了,月魄前十六年的人生中没有她,他的人生不仅仅只有她。
猛然探出水面,月魄已经准备好了披风。见她走过来,轻轻的为她披上。
“怎么?憋了那么久一条鱼也没逮着?我就说了这一路荒蛮叫你省着吃还不听,这还没天黑呐就馋了?”
呵,他还在避重就轻的敷衍她。也对,就连她出了一趟谷,这谷内谷外的一比较,她都不想回去过那种单调到让人窒息的日子。更何况他在谷外曾过了十六年,他或许也厌烦过这世间的腥风血雨,所以才能泰然的在谷内陪了她十年。可是,如今再次看见这现世繁华,他是否也动摇了,或者是某个埋在心间的人再次将他束缚住了。这或许就是苏姐姐说的若是他哪天被哪个小娘子抢走了,她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吧。
将月魄指尖的披风系带扯过来自己打了个结,这个结就这么赤露露的系在了她的心里,“月哥哥说笑了,这就叫荒蛮了?和蝴蝶谷比起来,差远了。这些年,苦了月哥哥了。”
将她的手握住,“曼珠儿,有你在的地方即便荒芜亦是繁花似锦。没你的地方即便金碧堂皇我也不会多待半刻。”为你,哪怕黄沙白骨,亦是无悔,更谈何苦?她已深深的刻进了他的骨血,可是他不能说,他怕这样的情感一旦吐露出来,她便不再这般快乐洒脱,他不忍以爱之名将她束缚,能这般安静的陪着她就好。
看她仍然揪着脸,可能是泡久了,脸色煞白。
为她紧了紧披风,将她拉至一背风出坐下,“你休息休息,我去拾些柴火,将就这里有鱼,今天便在这里过夜,明天打早再走可好?”
看着那依然温柔细致的眼神,“好。”
月魄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讥诮的拿到鼻尖问了问,假装嫌弃的说道:“鱼没抓到,还惹了一头的鱼腥味。谁教的你抓鱼要沉到湖底的,待月哥哥拾了柴火回来给你抓几条看看。”
起身弹了弹衣服,“乖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