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雕花大门前,楚月曼珠见苏锦瑟着实紧张的很,遂抬手帮她敲了门。她就不明白了,这有何紧张的。
这咚咚的敲门声太过悠长,而屋内又太过安静。苏锦瑟只能将手握紧,再握紧。
以往,没他消息时她焦急如焚。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她却退缩了。
不知他是否还活着,亦不知自己是期待他活着还是不在了。
他若还在,五年了,为何一点讯息都不给自己。他是否也曾像她找寻他般寻着她?若没有,她当如何?如此想来,倒还不如不在了。
可是……
他若真的不在了呢……
仅仅是猜测,苏锦瑟就感觉呼吸困难,心如死灰……。如此看来,还不如现今这般,她继续翻山越岭的找着他。踏过大雪之巅寻过荒漠之北,只要念想还在,他便在。
就在她准备逃跑的时候,门开了。
原来落先生已经呼了几次请进了,她却没有听见。
楚月曼珠将门推开,回头看见苏锦瑟仍直愣愣站在门口,踌躇不敢进。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走吧,姐姐。”眼神交流间满满的鼓励。
“好。”
行至屋中,苏锦瑟微微倾身一拜,“小女子苏锦瑟拜见落先生。”
鲸落微微提眸一撇,端坐于茶几前,雍容闲雅的酌上三杯热茶,“苏姑娘客气了。”
微微摊了摊手,“两位请坐,尝尝落某的手艺可还过得去。”
楚月曼珠倒也不拘一格,豪爽洒脱的坐下。端起茶杯放于鼻尖轻嗅,轻轻的啄了一口。
“不错,不错。闻着清洌醇厚,入口芬芳浓酽,入喉齿颊留香。”将茶杯放下,“先生煮的茶岂止是过得去?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啊。”说着拉着苏锦瑟,“姐姐也尝尝。”
苏锦瑟轻轻的抿了一口,还真是茶香四溢,入口甘洌。亦微微的点了点头。
鲸落见此,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姑娘谬赞了。”。
如此一看,倒是个温润阳光的小公子。楚月曼珠不禁一想,明明就是个玉树临风的脸偏要揣着端着一付老先生的深沉,何必呢?
楚月曼珠的眼神太过直白,鲸落抬眸间,四目相对。楚月曼珠也不闪躲,鲸落只能垂首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若说茶艺,较之一位故人,落某这般手艺就显班门弄斧了。”端起茶杯,闭眼轻嗅。“姑娘刚刚的品茶习惯倒是让我想起了那位故人。许久未见,也不知他过的可好?”
将放置一旁的宣纸拿起,断然就是苏锦瑟她们那一张。
苏锦瑟见鲸落将纸拿起,不由得坐立难安。却听他问道,“不知姑娘这一句‘却叹残阳诺自伤’是为何意?不知与落某人所想是一致。”
如将一身气力抽空般,苏锦瑟不知自己这般,究竟是感到轻松还是已被掏空,……这一句并非她所写。
无灵魂般僵坐着,如此也好,可也不好。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起身微拜道:“看来落先生看中的是妹妹的答案,既是如此,锦瑟先行告退了。”
楚月曼珠赶紧将人拉着,“姐姐莫走,妹妹没有问题可问,姐姐问便是。我的既是你的。”
苏锦瑟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话虽如此,但是落先生的规矩断然是不能破的。而且,在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想通了,不论他是死是活,我便继续寻找就好。就当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迷了路,而我要做的便是不停的找。”轻轻的将手抽出,转身离开。看着那笔直的背脊,或许她是对的。
将门拉开,踏出这里。她将继续她的征程,直到找到他。
鲸落将宣纸放置桌上,起身将双手负于身后,行至与楚月曼珠并排而立,看着那个孤寂却又坚韧的背影淡淡的道:“姑娘要找的人尚在为他之所爱而奋战,只要姑娘一心向阳便有相遇的时候。”
明明告诉自己这些都无所谓了,可是在听见他的消息的那一刻,哪怕是模棱两可虚幻缥缈的一个答案。也在她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背对着他们,努力将所有情绪压制,“他还活着?”
“活着。”
“那……”他为何不来找我。可是她不敢继续问下去。
“等他手里的事完了,便会来找你。如今,还不是时候。”
“谢谢落先生。”将门打开,逃跑般跌跌撞撞的下了楼,平身她第一次将家里嬷嬷教育的仪礼抛之脑后。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既没问,先生又何必要告诉她。”
“是啊!看来是落某错了。”微微欠了欠身,“给姑娘赔个不是。”
楚月曼珠笑笑,“你到是承认的洒脱。”转身看着立于一旁的身影,“那人真的还活着吗?”
“活着。”
“如此便好,那曼珠也告退了,多谢先生。”
“姑娘稍等。”
“先生可还有事?”
鲸落转身将放置于几上的宣纸拿起,“姑娘还未告诉在下这‘却叹残阳诺自伤’为何意呢?”
上前将宣纸接了过来,认真端详片刻。她也不知当时为何会写下这七个字,或许只是听了他的故事有感而发吧!
“那叶妖和花妖不就如那残阳与雪一般么?在没有遇见花妖前,叶妖或许就是那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发。可是正值蒸蒸日上的花样年华遇见了如雪般纯洁的花妖,要想留住她,叶妖只能收起所有的光芒成为一缕残阳。却终是残阳诺雪,皆因坚持而伤了彼此亦无法相守!”
一时之间,两人都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最后还是楚月曼珠从沉痛中醒悟了过来,明明是别人的故事,她有何可痛的。出谷以来越发的多愁善感了。
“那落先生呢?所想又为何?”
鲸落失意的笑了笑,“落某并无所想,说书讲故事不过是感动他人摆了,若是自己都沉浸其中还如何继续。”
“那……,落先生怎会?”
“姑娘可是想问为何会选中你的答案?”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楚月曼珠坐下。
“姑娘坐下听可好?如此站着说话你抬着头我埋着首挺累人的。”说着还用手捏了捏肩膀夸张的转了转脖子。
“呵呵……,如此甚好。”
两人坐下,鲸落为楚月曼珠续上一杯茶,“姑娘可还记得我刚刚说的故人?”
“谢谢先生。”楚月曼珠将茶端起,品了一品。“可是品茶相似的那一位?”
“正是。”
“这和我的字有何干系?不会是连这字都相似吧!”
鲸落微微一笑,“还真是。”将宣纸铺于两人面前,“这瘦金体笔势劲逸,道丽瘦硬。乃其所创,姑娘不论笔锋还是字体,均与其如出一辙。”
“如此到是凑巧的很。”世界也是太小了,月哥哥隐世多年。虽不知缘由,但定是有他的苦衷。此人高深莫测,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不然漏了陷月哥哥定是会生气了。
“是凑巧吗?不知姑娘师承何人?说不定就是我那故人也不一定。”
“肯定不会,看落先生年岁亦未比曼珠年长多少,听落先生说来两人感情定是深厚,年岁相差亦不大。可我师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怎会是你的那位故人?”
鲸落看着眼神闪烁的楚月曼珠,“如此说来定非一人了。”
楚月曼珠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将空杯放置几上,“既是如此,曼珠先行告退了。多谢先生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