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漂亮极了,也精致极了的红翎孔雀,一笔笔在纸上画出来,每笔都流畅纯熟。
一个彩衣姑娘趴在窗台上,歪着头看。她也漂亮极了,精致极了,像孔雀一样。
“你是在画我吗?”姑娘问。
画画的人笑而不答,等姑娘一看那画,却气得撅起了嘴。
本来已经画好,美美的孔雀,竟被添上了胡子!
姑娘说:“你就知道胡子!画了多少年胡子了?你还会画别的吗?”
“怎么不会。”吴小趣抬头看她。
姑娘也看他,觉得他那神态实在赏心悦目,眨眨眼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怎么小时候,我就没发现?”
“我怎么知道,”吴小趣说,“倒是咱们腾小公主,自从成了孔雀,真是越来越有样了。”
彩衣姑娘正是腾莹儿。她一笑:“当然了,我都十五岁了。”
“十五岁就不是傻丫头了?”
腾莹儿一下跃进窗口,贴近他问:“哎,刚才,你是不是在画我啊?”
吴小趣把长了胡子的孔雀举到她眼前:“你说呢?”
腾莹儿一笑,还把头向他靠了靠:“我就知道。”
是的,他俩都长大了。而且,都越来越俊。腾莹儿是不出意料的,灵族的女孩本来就美过常人,前两年,她又找到了神识相通的红翎孔雀,这种神识互动,别的效果倒不明显,一天比一天更靓,却显而易见。相对来说,吴小趣的变化就有点奇怪,似乎在大家不注意中,忽然有一天就发现,这孩子真是大了,都长这么俊了。
吴小趣的画也画得好。不过,他只爱画胡子。没事在纸上涂鸦时,也不会是别的,就是各种神级水平的胡子。如果要求他画别的,他也会画,画出来也必定极好。很多人认为,他的画已经超过了缪小语。
但吴小趣还没学会灵术。不过,缪染似乎不在乎。只要画画得好,别的全不重要。所以这几年,吴小趣不但没再受惩罚,还享受到了阁主的特殊优待,在蒙思阁有了专门画室。
腾莹儿坐在吴小趣的画案上,搭着腿说:“你知道吗,今天我听爹爹说,明天灵君要请宗长们开会,真要在天空中加防御法术呢!”
吴小趣不以为然:“别听你爹的了。那个防御法术都说了六七年了,哪次加上了?只要有阁主在,这事还想办成?”
腾莹儿一歪头:“这次可不一样!你想,虽然说了六七年,可灵君什么时候开过会?这次是真的要好好讨论!我爹爹说,灵君很有可能会答应。”
吴小趣思忖说:“真的就是为了防御人类?可咱们跟天朝不是一直很好吗。难道……有变化?”
“这谁知道。但愿天空不要太难看吧。”
一个小幻灵走进来。“小趣哥哥,阁主叫你去呢。”
腾莹儿扶着他的肩跳下来,“晚上你过青嶷府来吗?”
“去啊。你等着我。”
腾莹儿应一声,又从窗子飞出去了。自从吴小趣有了自己画室,她就天天这样出入,俨然就是她的特权,至于正门,那是给其他人、还有缪小语那样的女孩准备的。红翎孔雀一直守在窗外,和主人合为一体,快乐地飞远了。
因为有了关于“防御法术”的思想准备,所以看到缪染的一脸阴沉,吴小趣也不觉得奇怪。
缪染示意吴小趣坐下。不知为啥,半天不开口。
吴小趣不敢多言,只是觉得,怎么阁主今天一生气,竟好像老了不少。
缪染终于说:“小趣,你十六岁了?”
“是。都快十七了。”
缪染看着远处:“大巫祝已经闭关十六年了。也不知怎样了。”
吴小趣有点心跳,“大巫祝”这三个字,从他来到灵界,就跟他联在了一起,但他连大巫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好几次,他偷偷溜到幽藤府外,看着那扇紧闭的石门,幻想大巫祝会不会突然就从那儿走出来。当然,那门从来没开过。
吴小趣说:“大巫祝闭关真的要三十年?”
“至少三十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料定,他是为了救你,可你又是从何而来?他为什么要救你?”
缪染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小趣,好像他脸上写着答案似的。
吴小趣不以为然地笑:“阁主,你就别烦恼了。我为这个烦了十几年了,早烦习惯了,可是,烦出什么结果了?”
“你不是个凡人!”缪染突然对着他喊。
吴小趣吓得一激灵:“阁主,咱们不说这个了。至于我是什么,我早就不在乎了。说我是人也好,灵也好,妖也罢,哪怕说我是真神都没关系,反正,我就是吴小趣。”
“住口!真神是可以这样随便说的!”
吴小趣拍了一下嘴:“是是,我说错了。我就是‘什么都不是’,就挺好。”
缪染瞪了他一眼,慢慢说:“今天,有件事,要让你做。”
吴小趣不敢怠慢,忙说:“请阁主吩咐。”
缪染缓缓地,从衣袖里取出一样东西。吴小趣一看,哦,是支笔。银色的。
好奇怪的笔。笔头不是用的兽毛,而是……没有。笔的材质也很怪,不是石,不是木,也不是钢,不是玉,不知道是什么。之所以能看出是笔,只因为一端做成了笔尖的样子,就像根削尖的筷子。
吴小趣小心地接过来,看了半天。
“阁主……这、这是什么神笔?”
“你不要问,听我的吩咐就是了。”
吴小趣说:“哦,好。”
缪染说:“今天晚上,你用这支笔,把天空画下来,要绝对准确。能行吗?”
吴小趣敏锐地抓住了缪染眼里的一些东西,并且判断很清楚,那东西是“伤感”。看来,防御法术的事,是要成真了。阁主的意思,一定是把最后的天空保存下来,当做珍藏吧。可为什么,灵君突然决定要加固天空了呢?
缪染又问:“能行吗?”
“阁主放心,这有什么难?一定能画好的。”
缪染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那就去吧……好好地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