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伯卿背着阿离找到了被放在树下的婴儿,于是他一只手又抱起婴儿,艰难的往回走。
此刻的伯卿目光涣散,面无表情,如傀儡一般行走着。他担忧阿离的生死,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知己能不能活下来,这让他陷入了极大的痛苦。
看着怀中的婴儿更是回想起池渊的话,他更加怀疑自己,难道这十几年的修为都是徒劳?师父说自己是要解救苍生的人,可他差点连这怀里的婴儿也护不住,师父是不是看错人了,自己哪里担得起如此大任。他越想越觉得无力,垂着头失魂落魄的走回了破庙。
“道长,你回来了,阿离姑娘...诶?这是怎么回事...”怜儿见伯卿背着阿离,又抱着婴儿,垂头丧气的走进来,赶忙接过婴儿,担忧的看着伯卿,“是什么人,竟如此难对付,连道长也...这...阿离姑娘她...”
“怜儿姑娘,你先带阿离去换身衣服吧,小道要静一静,想想办法救阿离。她伤的极重,而且已经全身湿透了,不能再染上风寒,劳烦姑娘先给她换身衣服。”伯卿低着头,目光暗淡,喑哑着说道。
“道长放心,怜儿定会好好照顾阿离姑娘...道长...”怜儿目光含情的看着伯卿,欲言又止,这道长怎么了?全然不似昨日那般明朗亲切,神采飞扬,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眼前的两个人,一个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另一个失魂落魄,神情颓丧,她即便有心想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是不敢再说了。
“小道要出去一趟,婴儿也请帮忙照料一下,小道...去去就回。”伯卿将目光从阿离身上移开,踉跄着出了门。
伯卿独身一人来到之前与阿离一起招魂的那片树林里,他看着眼前的树林,心里暗想,这里已经不似昨晚那般诡异,这些树木已然恢复了生机,原本焚烧的痕迹也被自己用法术恢复了原貌。只是阿离,今日却不能在身边了。
“顾尘修,阿离再等你,不能这样,要相信师父,师父一定有办法的...”他低声对自己说道,努力振作起来,便开始伸手捏决,念动咒语,召唤五色鹦鹉。
五色鹦鹉从远处振翅而来,只是这次却没了光芒,只是呆呆的站在他掌心。
他低头愧疚的对着鹦鹉说道,“师父,徒儿今日...害阿离姑娘被水怪所伤,既没有抓住那操控水怪的魔物,又...害阿离...丢了半条性命,伯卿...愧对师父,更愧对阿离,不知为何,徒儿想着为阿离疗伤,可是她的经脉异于常人,那...不是凡人的经脉,更像是...植物...而且她体内似有一股气流一直与我抗衡,现在...大概已经没有呼吸了...但是...但是脸色还与常人无异,经脉也并没有停止运作,伯卿从未见过此种体质,实在无法救治...师父...阿离她...不能死,她是为了帮我抓住碧水魔兽才伤的如此严重,求师父指点徒儿,徒儿...已觉回天乏术了...不过师父你一定有办法的,救救阿离...”说罢,伯卿双眼早已溢满泪水,他强忍着悲痛,又伸手捏了一个决,那只五色的鹦鹉便又一次振翅飞走了,其周身也发出了幽蓝色的光。
伯卿垂着头,那神态已不似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恍若神人的少年,似乎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他已经经历了巨大的创伤,神色尽显疲态。
回到破庙,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围着伯卿,“道长,阿离姑娘还有救么?”“道长,可抓出瘟疫的真凶了吗?”“道长我们何时才能回家啊?”
伯卿神色暗淡的回道,“大家可以回家了,疫情已经解除了,虽然那害人的水怪已除了,只是幕后的黑手还没有完全被伯卿揪出来,不过,他们不会再来骚扰各位了。”
“什么?还有?道长为何不将它们全部杀掉?”复原的老人问道。
“是啊是啊,万一它们又回来了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还会...”恢复健康的中年男子也附和道。
“哎呀...这该可如何是好...”众村民都忧心忡忡起来。
“乡亲们,道长已经很累了,乡亲们先回到自己家里休息吧,阿离姑娘...还尚未清醒,想必...道长心中已是心如刀绞,既然大家已经安全了,我们就相信道长,好好回家过日子吧...”怜儿站出来,诚恳的对村民们说道。
伯卿这才缓过神,他坚定的说道,“乡亲们放心,那魔头不会再回来了。”
村民们见状,便纷纷散去,只留下怜儿,抱着孩子站在伯卿身边,“道长,带阿离姑娘去我家里吧,怜儿...定会好好照顾阿离姑娘跟这婴儿,道长莫要难过...阿离姑娘福大命大,一定会醒过来的...”怜儿温柔的笑着,安慰伯卿。
“嗯,阿离一定会醒来的,明日师父定会将解救之法告知于我,待我治好阿离,伯卿定要生擒池渊,让阿离亲手诛杀这魔物。”伯卿抱起阿离,目光果决。
“道长...”怜儿看着伯卿的样子十分担忧,又努力笑着说,“我们回去吧。”
“好。”伯卿背着阿离,随怜儿回到了家。
二人来到怜儿家中,已是午夜时分,伯卿仍坐在厢房内,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阿离,神色更为凝重。
怜儿推门进来,送了一壶清茶,见伯卿一脸愁容,叹息道:“哎,道长,阿离姑娘终究是被水怪所伤,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的,喝完这茶,道长便去休息吧,再这么下去,身体怕是受不住。”
伯卿见怜儿进来,起身徘回于窗前,淡淡的说道:“好,怜儿姑娘也早些休息吧。”怜儿欲言又止,想着伯卿既然烦闷,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出去了。
“说好的同去同归,现如今...哎,阿离,此番过后,伯卿再也不会让你以身犯险。”伯卿眉头紧锁,坚定的说着,看向窗外的满天繁星,想起几日前,他们在刘老爷府上。
这样的夏夜,这样的繁星,两个人说的那些话还萦绕在耳边,可是如今,眼前的人生死未卜,怎不叫人触景伤情,心如刀绞。
“阿离,你睡吧,伯卿会看好你,你一定要撑住,我们...都不能放弃。”伯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一盏清茶,喝出了不尽哀愁。
放下茶杯,伯卿又看了一眼没有呼吸,却仍然面色红润的阿离。一脸担忧的转身关上门,在门口打坐。
第二天一早,怜儿端着煮好的白粥跟馒头,还有一碟小菜,推开伯卿的房门,却未见伯卿的身影。
怜儿垂着头,一大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至下颌,放下饭菜,抹着眼泪跑向阿离的房间,刚到门口,就看见伯卿闭着眼睛打坐。
怜儿见二人没有离开,马上破涕为笑,“伯卿道长,吃饭了,刚没见到你,怜儿还以为道长不辞而别了,没走就好。”
伯卿抬头,听到来人说话,才发现怜儿站在自己面前。“怜儿姑娘,小道不饿。”
只是一个晚上,伯卿便仿佛换了个人。只见他光洁白皙的下巴已然顶出了细密的胡茬,头发也散落了一缕,双目空洞,脸色苍白,神色恍然,重重的黑眼圈显得十分病态,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礼貌的拒绝着。
“道长,你...一整夜都守在这里?很累吧...阿离姑娘一时半刻未必会醒的,现在天已经亮了,何不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再...”怜儿心疼的看着伯卿,眼中充满了失落与心疼。
“不必了,小道在等师父的消息。”怜儿话音未落,伯卿立刻淡淡的回绝。
“道长...怜儿做了馒头,白粥,素菜,没有荤腥,还是先吃饭吧....”怜儿又说道。
“不必了。”伯卿神色恍惚的回绝着,没有等来师父的消息,找不到救阿离的办法,也就没有心情吃东西。
“道长...怜儿昨日给阿离姑娘换衣服的时候...阿离姑娘...她...”怜儿眼里充满了泪水,突然抑制不住的哭着说道,“阿离姑娘...已经...没有气息了...道长...既已知道阿离姑娘去了,又何苦折磨自己...道长...为何执迷至此啊...”
“阿离...体质与他人不同,自是会有些异样...”伯卿低下头自说自话起来,“虽然脉象奇特无法运功疗伤,但经脉还在运作。而且阿离脸色也十分正常,没事的,师父会有办法的,没事的...”伯卿听闻这话,忽而想起初遇阿离,那时她还是一具女尸,自己也没想到那时她会活过来,眼下她若只是昏迷,就还有一丝生机。
“道长!怜儿自知不如阿离姑娘漂亮,也不如阿离姑娘可以随道长斩妖除魔,可是既然事已至此...道长何不将阿离姑娘入土为安,一个没了呼吸的人...怎么会有生还的可能,道长不要再执着了!”怜儿越说越激动,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