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开彼岸,独泣幽冥,花艳人不还。尘世忍离谁再念?黄泉一路凝泪眼,叶落花开花独艳,世世轮回,花叶空悲恋。莫叹人间魂黯淡,何知生死相怜远!
“嗝~”阿离打了个嗝,便伸手捂住嘴,她闻言转身看向门口,原来那传闻中的唐清介竟是眼前这落魄书生?于是便开口道,“你就是唐清介?这等瘦弱...倒像个...姑娘...”
“阿离,不可胡说...”伯卿微微皱眉,连忙扯了一下阿离的袖口阻止道。
“哈哈,这位道长,不妨事的,外表不过是一副皮囊,况且,这位姑娘说的也没错,许多人这样说,在下也早已习以为常。”唐清介并不介意阿离的口无遮拦,反而爽朗的笑了起来。
“唐公子,这边坐。”伯卿伸手示意唐清介进门,又拉开桌旁的椅子,轻声说道。
钟不二跟进门,走到阿离床边,见她脸色潮红,双眼迷离,极为诧异。“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阿离皱着眉强忍着想要吐的冲动,不耐烦地说道。
“你这脸都成了猴儿屁股了,还说没事儿!”钟不二伸手扶上她的额头,立马变了脸色,“你这脸怎么这么烫?到底喝了多少?”
“北屠的皇帝可真是个混蛋!怎么如此是非不分!”阿离伸手将钟不二的手打下来,愤怒的看着他说道。
“姑娘...姑娘莫要说这样的话...会被杀头的!“唐清介惊恐的看了一眼钟不二,又转过头看向阿离,赶紧解释道,“北屠的皇帝并非...并非...姑娘所想的那般,只是...被小人所蒙蔽!”他又皱起眉,表情也变得咬牙切齿。
伯卿见状,赶紧阻止道,“阿离休要胡言!”他皱起眉看向钟不二,若有所思,为何说到这里,这唐清介要看向钟不二?难道钟不二跟皇宫里的人有什么关联?看来此人来头不小,日后要多加留意。
“哼,杀了他!”阿离冷冷的看着门外,仿佛那皇帝就站在那里,“这样的皇帝,北屠要他何用!”
“大小姐,你快躺下吧,前朝皇帝都驾崩几十年了,朝堂之事,你不懂。”钟不二挑了挑眉,笑着帮她掖好被角。
“她不懂不打紧,你看起来倒是很懂啊...”伯卿盯着钟不二,不卑不亢的说道。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跟清介自幼便是朋友,如今他因几句肺腑之言便被罢了官,我作为旁观者,自然多多少少可以体会到官场黑暗,朝廷腐败。”钟不二起身,转过头看向伯卿,面无表情的说道。
“哥哥,娘说了,平民百姓不可妄议朝堂之事...”折戟睡眼朦胧的看着钟不二,若不是阿离大声说要杀皇帝,他估计还在梦里跟铁大娘聊天,刚刚睡醒,却听到了许多了不得的话,他揉揉眼睛,赶紧拦住钟不二。
“对了,几位还没用饭吧?清介在这卿歌坊倒是有两个朋友,如不介意,我去安排几道小菜,这位道长跟姑娘,哦,还有这位公子,先用些餐饭,我们边吃边聊,如何?”唐清介笑着看了看刚刚被吵醒的折戟。
“用饭?好,用饭好啊!折戟早就饿了,嘿嘿...”折戟见唐清介用吃饭打了个岔,顺势说自己饿了,生怕他们接下来说出什么掉脑袋的话来。
“你安排吧,先拿些醒酒汤来,要温的。”钟不二又坐回阿离床边,看着脸颊红红的她,他满脸担忧之色。
“嗯。”唐清介说完,向众人点头示意后,便出去了。
“醒酒汤?做什么的?”阿离疑惑的看着伯卿问道,“解毒?”
“哈哈,解毒,亏你想得出来,是解你刚刚喝过的那杯酒的,哎呀呀,你可真是好酒量,一口一杯,女中豪杰,哈哈哈...”钟不二见她并没什么大碍,问的问题又十分可笑,便不觉调侃道。
“你方才喝了酒,酒精於在体内难易挥发,喝了醒酒汤会舒服一些...”伯卿走过来,看着阿离,细心的解释道。
“以后再也不喝这个东西了,肚子像有一团火在烧,看你们的时候,有些想睡觉...”阿离撑着头,神色涣散的说道。
“你不是连“阴森之气”都闻的出来吗?怎么惊闻不出酒味?”钟不二看着她醉眼迷离的样子,又禁不住继续调侃。
“哼,这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香味儿混在一起,我根本没察觉到这“酒”的味道,刚刚不过是渴得要命,一时着急才...”阿离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刀前辈喝的可是这个?”
“嗯,应该差不多吧,师父喝的就是酒,阿离姑娘,怎么了?”折戟也凑到床边。
“你师父喝了酒也是我这模样?”阿离看着折戟,额间渐渐露出一个奇异的红印。
“哪会有,师父的酒都很烈,从来没有过什么其它的味道。不过,阿离姑娘你...”折戟看着她,惊讶的说道。
“我?我...伯卿...这酒...我的头好疼...要裂开了...”阿离额间的红印越来越明显,话还未说完,便觉得眼皮沉重,困意也越来越难克制。
“漂亮姑娘,你额头...怎么回事儿?顾伯卿你快看!”钟不二见阿离已经昏睡过去,吓的赶紧抓着伯卿的胳膊喊道。
“这...这红色的...是彼岸花?”伯卿正拿着帕子预备再帮她擦脸醒酒,却看见她额间的红晕已然出现了一朵殷红的彼岸花,他吓的赶忙抱住阿离,慌忙的说道,“无妨,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处理。”
“顾伯卿你什么居心啊!漂亮姑娘喝醉了,你看不出来啊?你们孤男寡女,这怎么能成!我不同意!”钟不二一听这话,瞬间变了脸色,生气的揪着阿离的胳膊同伯卿拉扯了起来。
“休要胡闹!出去!”伯卿冷着一张脸,瞪着钟不二,狠狠的说道。
“我就不出去!漂亮姑娘以后是要给我做媳妇儿的!你这臭道士,别以为自己会点儿法术就可以胡作非为!”钟不二耍起了无赖,看样子是要跟他死磕到底。
“你!”伯卿气的青筋暴起,却不知如何赶走他们,只得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钟不二,你看见了她额头的印记了么,这是彼岸花,彼岸花乃是...乃是冥界之花,你若再胡闹,阿离出了事...我...我定不饶你!”
“什么?冥界?她怎么会是...她”钟不二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眼前沉睡的阿离,话还没说完,只见阿离倏忽间睁开了双眼,那泛着红色微光的双眸显得十分诡异,那不是一双人的瞳孔,倒像是...蛇。
“小生柳半川,不知列位,唤我何事?”一个清幽慵懒的声音从阿离口中响起,阿离的双眸也从琥珀色变为殷红色。只见她打着呵欠懒散的倚在伯卿怀里,嘴角含着一抹笑意,肆意的打量着伯卿与钟不二。
“何方妖孽!竟敢操控阿离的身体!”伯卿一听这男人的声音,立马抽身站在床边,心中极为不悦,要知道妖魔附体,本就十分伤元气,何况这男人刚刚还倚在自己怀里!
“哎,你怎么还是老样子...”柳半川借着阿离的身体,行为举止却极为不同,动作神态之中,有一种男子的英气,却又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他极其自然的靠向床头的石枕,用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指着伯卿邪魅的笑着,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来,“呵呵,她的身体,别人碰不得,偏生我碰得,怎样,你能奈我何?”
“你这妖孽,如此大胆!”每每遇到跟阿离生死攸关之事,伯卿总是一反常态,此时原本冷若冰霜的他,已然接近暴走,却又怕自己的冲动会惹怒眼前的人,只得强忍着怒火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努力保持冷静,好言相劝。“有什么话,你现身说,占着一个姑娘的身体,算什么本事。你似乎认得我,那就现身说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柳、半、川。”柳半川自感“妖孽”一词十分刺耳,于是神色有些不悦,他挑着眉,威胁的看着伯卿,而就在这时,他的周身出现了一股几乎要将人灼烧为灰烬的能量,“本尊跟你这种自甘堕落,连记忆都丧失了的废物,没话说。”那能量慢慢显现出了形态,是一团淡红色的光芒,而那股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伯卿几人融掉。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道并没有丢失过什么记忆。”伯卿不卑不亢的盯着那双殷红的眼睛说道。
柳半川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伯卿,过了一会儿,他似是平复了情绪,便收回指向伯卿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腿上,不再看他,又转过头看着桌上正对着自己的铜镜,整理起衣服,又理了理头发,那双诡异的红色瞳孔里映出了阿离曼妙的身材,他扬起了嘴角,“嗯...这小模样倒是不错,也算配得上她,我也很满意。”
“柳公子,你有什么话要说,且说罢。”伯卿见这男人功力深厚,这股气势与那刀圣不相上下,自己定是敌不过,他一副慵懒的姿态,显然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若继续纠缠,身体受损的便只有阿离,倒不如听听他到底什么来意。
“告诉她,姜殷离这个名字,本尊很不喜欢。什么离不离的,本尊喜欢合,以后就改名字叫...合欢吧,还有,没事儿别老瞎喝酒,本尊心疼。还有你,你叫顾伯卿?呵呵,你倒是个难缠的,我很讨厌你。还有你,钟不二,呵呵,你还想娶她?哎,就这样,散了。”话音刚落,那柳半川便意味深长的看了伯卿一眼。
还未等伯卿再问,阿离便忽而昏睡了过去。
“这...这大半夜的...不会是...鬼上身吧!”躲在一旁半天不敢说话的折戟始终拉着钟不二的胳膊,吓的满头大汗,他怯怯的问道。
“边儿去!胆小鬼!你就知道鬼上身!”钟不二甩开折戟的手,关切的跟伯卿一起坐在阿离身边。这种情况,着实不寻常,他始终站在一旁注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虽一句话也没搭上,却也看得出这个叫柳半川的男人不仅丝毫不畏惧伯卿,反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俨然把他们当成了弹指间便可捏死的蝼蚁。他深知自己无法与他匹敌,只能眼看着那人占着阿离的身体,心中已满是怒气无处宣泄,偏巧这折戟这时候惹他。
“哎呦...”阿离睁开眼睛,满脸痛苦的看着屋子里的三个男人,“怎么全身酸疼,你们是不是趁我喝醉...揍我了?”
“阿离,你哪里疼?”伯卿看她已经恢复正常,关切的伸手扶起她。
“哪儿哪儿都疼,伯卿,我这是怎么了?”阿离看着躲在桌子下面微微的颤抖的折戟正捂着脸偷偷从指缝盯着自己,而钟不二也同伯卿一样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便疑惑的问道,“诶?你们这是怎么了?”
“漂亮姑娘...你刚刚...”钟不二看着她欲言又止,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发。
“没事儿,阿离,你喝醉了。”伯卿看着钟不二放在阿离头上的手,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含糊的回答道。
“滚开!又来...”阿离打开钟不二的手,皱着眉大声说道。
“嘿嘿,好了,阿离姑娘好了!”折戟见状,赶紧从桌子下面爬出来,乐呵呵的跳到阿离面前,“阿离姑娘,你刚刚吓死我了!”
“啊?我可是做了什么?”阿离一听,便垂着头纳闷起来,“我...我就睡了一觉啊...”
“你喝醉了!撒酒疯,吓坏废铁了...真是,喊打喊杀的!你说你好端端的喝什么酒,一个姑娘家...”钟不二生怕折戟把刚才的事儿说出来,吓坏阿离,赶紧接过话来。
“好了,既是这样,便早些休息吧,我们出去了。”伯卿见她已无大碍,便起身准备跟他们离开,毕竟阿离刚刚已经被伤了元气,需要休息。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问伯卿。”阿离总觉得不太对,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就想着私下问问伯卿。
“好...早点...休息,你今天累坏了。”钟不二讪讪的说了这句,便垂着头带着折戟走出去了,他知道自己没有降妖除魔的能力,在坐的几个人,也只有伯卿才有可能保护阿离,于是便不再打扰。
钟不二刚刚关上门,阿离便拉着伯卿的胳膊,带他走到床边,又将他按坐在床上,拉着他的手,神情严肃的说道,“伯卿,阿离知道,你是不会说谎的,我觉得不对劲,他们的表情不对劲,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阿离,你...你...”伯卿被阿离拉住了手,瞬间心跳如打鼓一般,脸上也出现了两抹红晕,他平复了一下,又抽出手,转过身体,“早些休息吧。”
“伯卿...你快说啊...”阿离还没发现他的羞涩,只是一味的追问着。
“你...你可认得,柳半川?”伯卿想了想,也许他们是故人,问清楚,也好解决一些。
“柳半川?”阿离的身体微微一怔,这个名字,好像在梦里听到过,有个男人曾在自己耳边说过,‘记住,我叫柳半川...’那声音似乎又一次响起,她全身的毛孔都紧张起来,“柳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