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阿离,这柳半川...是你的故人吗?”伯卿见她如此紧张,便担忧起来,这个人为何会让她有这样的神情。
“这个名字...好熟悉,柳半川...我知道...是一个男人,他时常出现在我梦里,可是每次想要看清楚他,却怎么也看不见他的样子...”阿离说着,便觉得头部一阵剧痛,她双手撑着头,十分痛苦的样子,“伯卿,我头好疼,我...我不认得他,在我的记忆里,你才是第一个见到的人...”
“你既记不得,就不要想了,早些休息吧,别让自己那么累...”伯卿将她扶坐在床边,又去倒了一杯水,送入阿离手中。
“他来过?说了什么?你们见过他了?”阿离端起杯子却未送到嘴边,她也很好奇那个时常出现在自己梦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柳半川究竟是什么人。
“他...他说要你少喝酒,还说他不喜欢你的名字,还有...我们也不晓得他的样貌。”伯卿皱起眉,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个柳半川,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大男人,为何非要附在姑娘身上。况且这姑娘还不是旁人,是他顾伯卿视为跟师父同等重要的朋友!还一副要把阿离占为己有的样子,不知是敌是友。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他只觉得口中被人硬塞了一颗酸涩的果子,越是咀嚼越是泛酸。
“什么?咳咳..你不晓得他什么样子?!咳咳...那你们怎么...”阿离刚喝下一口水,却因这话呛住了,她惊讶的眨着眼睛,歪着头看向伯卿,心想,既然那个柳半川没有现身,那他们又怎会知道这个人?
“他...他附在你的身体上,因此...我们都无法捉住他,更没办法得知他的来历,况且...况且他似乎与你是旧识,行为举止...也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而且...他说我...丢失了记忆,我自幼便被师父教养,并没有过失忆。这个柳半川...道行高深莫测,行为举止没有章法,我捉妖多年,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来历。而且...而且目前我还不是他的对手...”伯卿一边扶着她的背,一边接过阿离手中的杯子,说完,便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个狗贼柳半川,他定是在胡说八道!伯卿,你别往心里去!你看他畏畏缩缩不敢现身的样子就知道了,他不过就是个孬种...哼!伯卿,你不要害怕,这样吧,下次,下次他要是敢再上我的身...你就直接刺死我!你刺死了我,他也别想活!到时候我看他还怎么故弄玄虚!”阿离见伯卿如此表情,便知他被那柳半川打击到了,于是更为愤怒,只能一面安慰,一面鼓励他。
毕竟在她眼里,顾伯卿才是法术最强最有大义的人,她怎能容忍他人欺负到自己朋友的头上。更何况阿离向来不觉得自己像常人一般在意生死,甚至感觉自己不过是拖着一副躯壳,无牵无挂,与这个世界毫无瓜葛。
她总是觉得自己活了很久很久,她的生命似乎是无休无止的。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法像常人一样珍惜自己的身体,或者是考虑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在她醒着的这段时间里,她根本感受不到多少活着的意义。所以即便为了朋友的安危牺牲,她也无所畏惧。
“好了,既然你现在并无大碍,那就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去给你抓药,你多睡一会儿,先把你的元气恢复了再说。”伯卿听到阿离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自己的法术再精进一些,那阿离便不会受他人操控。而为今之计,只有先让她养好身体,自己才能想办法找师父将柳半川抓住。
伯卿跟阿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他始终认为自己活着便是为了解救更多人。自己也注定会为了他人而牺牲,所以他从不惧怕什么,可刚刚之所以没有动手,并不是因为考虑到敌不过,也不是贪生怕死,他担心连累折戟跟钟不二,但更多的,是担忧她的生命。
“伯卿,你不要担心,我没事儿,我不过是身上酸疼,其他倒也没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你看嘛!”阿离下了床,光着脚在地上又蹦又跳,时而倒立,时而抻筋骨,就差上房梁耍杂技了...
伯卿眼看着刚刚恢复一点儿精力的阿离,此刻正在自己眼前上蹿下跳,他心里又急又觉得十分滑稽,“好好好,我看到了。哎...不要胡闹...”伯卿见状,只得哭笑不得的将她抓住,强行按坐在床上,阿离刚刚醒酒,又被柳半川附过身,因此整个人有些飘,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他这样一拉,便重心不稳的倒在了床上......
二人撞在了一起,阿离吓了一跳,而伯卿的脸也近在咫尺......
“地...地上凉...快...躺好...“虽然两个人已经摔在了一起,可伯卿还没反应过来,此刻的他是第一次离一个姑娘这么近,他呆住了,不过那句关心的话还是从嘴里冒了出来。
“好...“阿离被伯卿压住了肩膀动弹不得,却还是嘴上附和着,上一次这样近的距离,是她自己夜闯伯卿的房间,黑灯瞎火的,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而这一次,却是伯卿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还是以这样尴尬的方式,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快些休息...别...别着了凉...”这个距离太近了,他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阿离的鼻子,伯卿只觉得脑袋发空,耳朵只听到“嗡~”的声音。此时的伯卿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温热的,他变得呼吸急促,心跳的如同有一个人站在上面擂鼓。
又是这种感觉,太可怕了...伯卿此刻脑袋里只有“可怕”二字,他努力保持平静,含糊的说出那句话,却又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动惮不得,便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嗯...那...那你也快去睡吧...”阿离虽然他不是存心故意的,但是她却忽而不太自在,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有心脏的,而且这跳动的频率,让她觉得快要窒息......
“阿离姑娘,清介来给你送醒酒汤了。“门外的唐清介正端着一碗汤准备进来。
“哦哦!是...是唐公子啊,我..我我,你你...你不用麻烦了,快睡觉吧!”阿离听到唐清介的声音立马回了神,她知道这一幕若是给人看到,那可不得了。于是赶紧结结巴巴的应付道。
可是伯卿似乎已经进入了放空状态,一向反应机敏的他竟浑然没有听到门外唐清介的声音,依旧僵硬的保持原来的姿势,还未缓过神来。他什么也听不到,却看见阿离的嘴唇正在讲话,他才察觉自己的耳朵听不到了,于是他眉头轻蹙,睁大了眼睛,努力的解读她的唇语,却只看明白四个字:快,睡,觉,吧......
“好,那清介走了,姑娘休息吧。”好在唐清介个性明朗,听闻这话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想到夜深了,自己毕竟是个男人,便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伯卿?喂,伯卿?”阿离听见唐清介已然离开,方才开口提醒,却见他毫无反应,这可吓坏了她,赶紧伸手推了推压在自己肩膀的人,“伯卿你怎么啦?”
“啊?哦...我...你快睡觉吧,我走了...我走。”伯卿被推了两下,终于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来转身就走,眼神也变得游离起来。他口中不住的念叨着,“走了,我走了,睡觉,睡觉。”
待伯卿出了门,阿离躺便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上演刚刚的画面,她自言自语起来,“怎么回事儿...刚刚...差点儿憋死了...怎么会...忘了呼吸呢?”
阿离越想越觉得奇怪,她伸出手指,闭上眼睛努力用牵丝决与伯卿沟通。
不一会儿,她的指尖便冒出一串半透明的红色丝线,那丝线顺着指尖往外延伸,越来越长,颜色也越来越明显。“伯卿,我睡不着...你睡了吗?”
彼时的伯卿只觉得指尖突然刺痛,随后便感知到是阿离的牵丝决,于是也开始冥想起来。“我...我已经睡着啦...”
“胡说,睡着了你还跟我说话?”阿离皱起眉嘟着嘴,在床上对着那根发光的手指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犯戒了!”
“我...你,你若再不睡觉,明天我就...只给折戟买糖葫芦...”伯卿皱起眉,想到刚刚的事儿,他就觉得很怕,可不知为何,听到她的声音,又十分激动,于是他开始脸颊泛红。
不知什么缘故,伯卿发现自己现在一听到“犯戒”这个词,真的怕得要死,却又莫名...欣喜...
“不行,我现在就睡!”阿离一听没了糖葫芦,赶紧说完,立刻收回手指,努力闭上眼睛让自己睡着。
而另一旁的伯卿见那红线突然断掉,心里十分失落,又一想到她在担心糖葫芦,便不自觉笑出了声。
此时,折戟与钟不二早已睡的昏天黑地了,伯卿跟阿离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个是未谙世事的少女,另一个是不染凡尘的道士,对于今天这样的场面,二人势必要缓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