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缘上得陷阱口,发现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当然,吴缘不是这些人的目标,官兵才是。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手持大铁锤的络腮胡子大汉非常醒目,正在用洪钟一样响亮的嗓音指挥众人行动。
大汉见到吴缘,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响亮的声音说道:“看样子你生病了!我听说是你带给了我们官军来袭的情报,那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队伍里正好有医生,可以给你看看,开些药!”
“那谢谢好汉了!”吴缘连忙向他道谢。
“兄弟,眼下官军来打我们。我有点忙,就先不招呼你了!待会儿自然有人带你去见医生的......”大汉说着话,离开了吴缘,把几个看起来像是首领一样的人召集到身边,商讨如何应付官军。
“士玉,你带着兄弟们迅速向东转移。官军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全都跑的话肯定是跑不掉的!我带着这三十个弟兄在这里拖住他们,掩护你们转移......”大汉对身边一个下巴有胡子的面皮黑瘦的人说道。
“大哥,听说有两百多官兵......你就带三十几个人,凶多吉少啊......”那位名叫士玉的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大汉发出了慷慨悲凉的笑:“没有被官兵一锅端,能逃出去一百多个兄弟就不错啦!”
一个白脸有胡子的人忽然开口说道:“大哥,要不留我下来殿后,您带着大伙儿逃吧?”
魁梧大汉拍了拍这人的肩膀,笑道:“我范立夫对兄弟向来义薄云天。哪有让兄弟送死来掩护我自己逃走的道理?按照我说的办!你们快走吧,再晚的话等官兵杀到,拿真的就一个都跑不了啦!”
“大哥,那我们走了!您多保重!”面皮黑瘦的人又加上一句,“我相信大哥您自有吉人天相,总能遇难呈祥的!您摆脱官军之后,到衣架山的糜烂峡谷和我们汇合!”
“好!”范立夫答应道。
黑脸和白脸的人向魁梧大汉一抱拳,迅速离去。范立夫继续给剩下的人分配战斗任务。
......
“嗖嗖”声连响,有箭支自林中飞出。有人中箭,发出痛苦的嚎叫;有人大呼:“不好啦!官军来了!”
吴缘也听到官军的声音,应该是某位军官发出的:“大伙儿一起上,杀死范立夫这帮乱贼!凡是不穿官兵服饰的一律杀死,不留一个活口!带着首级回去向惠大人领赏!”
官兵都穿着制式盔甲,掌中兵刃的样式也是统一的。与他们相对照的是,范立夫的人几乎个个衣衫褴褛,服装不统一,且掌中兵刃五花八门,甚至有些不能称之为兵器,而是石匠的铁锤,农户的铁叉。
“兄弟们,跟我撤到那个山头上去!”范立夫大声疾呼,同时用手往不远处一座山头指去。
那座山头相对周围有二十多米高,上面乱石嶙峋,树木不多,周围一片开阔地,是个可以用来据守的好地方。一个小头目带人冒着官兵的箭雨向山上迅速转移。
一开始,吴缘想趁着两方交火时候的混乱离开,与官军和范立夫的人都脱离接触。但刚一迈步,却发现双腿酸软,走一步都吃力异常。这种体能,肯定是逃不了的!他不由得心里暗叫糟糕:难道,今天注定要在劫难逃了?
范立夫发现了窘迫的吴缘。他冲了过来,把吴缘背在身上,跟着众人一起撤到了小山包上。吴缘心里真的被范立夫感动了:这人实在是太义气了!方才做出了牺牲自己掩护兄弟们逃走的抉择,现在又冒着被箭雨射中的危险把我背上山。
范立夫把吴缘放了下来。吴缘向小山包下面观看,官军已经乌泱泱一片从丛林涌出。方才有几个人在箭雨中受伤无法逃走,正被官兵残忍杀戮。官兵杀死每个人之前都要凌虐一番,看着受害者的惨状哈哈大笑。在受害者死后,他们还割下受害者的头颅放入袋子里。
“真的太谢谢你了,范壮士!不然我已经死了!”在范立夫把他放下之后,吴缘诚恳地说。
很明显,如果吴缘没被转移到小山头上,也已经遭遇了被虐杀之后斩首的命运。他的枪虽然威力大,但双方距离很近时就没有优势了,何况,官兵的人数还那么多!
“哈哈,你谢我也谢得早了点儿!咱们也就再多活一会儿吧。”范立夫苦笑,“其实我们挡不住官军,早晚也还是个死!”
官军正在展开阵型,很快把小山头包围,立刻展开了强攻。
官军的兵力占优,士兵的军事素质也比这帮乌合之众好很多。但范立夫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再加上方才军官说过不留一个活口的话,大家又亲眼见了官军的虐杀行为,故而“乱贼”们的战斗意志是官军不能比的。“乱贼”人人抱着必死的战斗决心,官兵们还想活着回去领赏呢,没必要拼命。所以战况一时陷入胶着。
官军先是猛攻了一波。带着长枪盾牌的士兵被山上的乱贼用石块和包括铁锤锄头在内的武器拼死打退。官军在山脚扔下了几具尸体,还有几个受伤没死的也被山上扔下的石头砸死了。既然大家自知必死,对受伤的官兵当然也不会客气。
军官想要再次发起攻击时,发现士兵的积极性不那么高了。几个领头的军官商量了一下,让军队围住山头,暂时不再进攻,而是安排弓箭手射杀暴露在掩体外的目标。弓箭造成数人伤亡之后,其余的乱贼都躲在掩体后面不敢露面了。
军官冷笑着,令旗一挥,再次发动了一波进攻。山上的人不得不现身抵御敌人的攻击,这个时候官军设在山下的弓箭手再对现身的乱贼挨个儿点名。官军的弓箭手是安全的,因为范立夫这边根本就没有弓箭手可以反击他们。弓箭手可是需要花费高昂成本才能培养出的专业兵种,在军队里的饷银比普通士兵也高,暂时还没有弓箭手加入范立夫的乱贼队伍。
范立夫身上中了两箭。一箭射穿了胳膊,另一箭射落了两颗门牙。虽然没射中要害,但已经满脸是血。可他和手下的人仍然拼力死战,没有任何放弃抵抗的苗头。
吴缘决定出手了。
之前他一直保持中立,不去杀伤官军,就是担心范立夫一方的实力不足,不敢把宝全部押在他们身上。万一范立夫的人一触即溃,他肯定也是逃不掉的,肯定会落到官军手里,这样就能与范立夫的人划清界限,向官军乞求一个活命的机会。当然,他也知道乞求成功的机会很渺茫。
而现在,范立夫的人展示出了可以与官军一战的实力。至少,他们没有在官军的攻击下一触即溃,仍在苦苦支撑。虽然官军仍然占据上风,最终也肯定能把范立夫团伙吃掉,但毫无疑问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至少范立夫是个很仗义的人,不会对不起自己!”吴缘心里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决定帮范立夫一把,当然,也是帮自己一把。
他小心翼翼地从一块大石头后面露出身子,对着官军的指挥官开枪。两声枪响,官军最高指挥立刻被杀死。他们本以为自己被弓箭手保护,处于绝对安全的地方,不可能被攻击到的。但激光枪的射程比弓箭可远多了。理论上,射程是无穷远。
吴缘怕下面的弓箭手伤到他,一击得手后,立刻把身子缩回石头后面。他看到,范立夫正一边用牙齿给自己的胳膊缠绷带,一边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吴缘对范立夫笑笑,接着探身出去,射杀任何指挥官模样的人,包括每个进攻小组的队长。
终于,有人发现军队首脑被杀,发出惊慌的叫声:“不好啦!曹校尉死啦!”
“张校尉也死了!”
......
从这些慌乱的叫声中,范立夫感觉到:官军的心头已经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士气全无。他的脸上浮起笑容,对吴缘竖起了大拇指:“行啊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
接着,范立夫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兄弟们,冲啊!机不可失,快给我拼死杀下山头!我们的死活就看这一搏了!”
乱贼们发出垂死困兽的嚎叫,不顾安危不惜伤痛,以同归于尽的精神状态杀向官军。
吴缘则趁乱继续用枪射击,收割他们的指挥官和弓箭手,还有与范立夫的人短兵相接的官兵。
官兵本来就是当兵吃粮的,没必要以死相博。现在,指挥官死得差不多了,一时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快跑!不然我们都会被贼人杀死在这里!”
这声叫唤成了压垮军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官军的战斗意志立刻崩溃,大部分奔向丛林逃命,还有跑得慢的或者受伤的,干脆跪在地上向范立夫的人求饶。
眼看大局已定,吴缘高度紧张的精神松弛了一下,竟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