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暖玉主修的是气系法术,另外还辅修了一点儿水系。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发现气系和水系法术之间有些相通的地方。
强大的水系法师可以操控所有形态的水,可气系法师不行。但气系法师可以操控空气中的水。比如,造雾术和冰箭术,本质上都是在操控空气中的水分,将水汽凝结成液滴则成雾,凝结成冰晶则成冰箭。相对于别的纯修气系的法师,辅修水系的常暖玉对空气中水分的控制更得心应手。
现在,常暖玉躲在花园中一座假山后面的枯井里已经两天一夜了。
那一晚,王爷让侍卫护送她离开,但已经陷入包围圈的人是走不了的。她跟着侍卫出了宴会厅的后门进入花园,企图从行署的后门逃走。在发现后门也都是埋伏的乱兵之后,她打消了逃离的念头。趁着黑夜,她躲入了枯井中。也就是刚刚躲进去,她就听到了护送她的那名侍卫发出被杀前的惨叫。
她苦笑着感叹自己: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在往日,以她的魔法,别说杀出重围,就算是把包括玄真道长在内的突击队全部击溃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高阶法师的身份对她来讲已经是明日黄花。她努力了好几次,尝试凝聚法术发动攻击,最后都无奈放弃了。
所有攻击性法术需要消耗的魔法能量都是不低的。常暖玉的确可以发动一次冰箭术那样的攻击,但是杀不死几个人。之后,她将因为这次攻击而耗尽魔法能量,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所以,她不敢发动攻击,怕暴露自己。
她躲在枯井底下,但心里却并不太着慌。一方面,她毕竟是个取得过高阶法师成就的人,见多识广,沉得住气;另一方面,她不是邳人,而是狄人,关键是还有个好爸爸。她爸爸常凯信是黑浦魔法学院的校长。
狄人法师有不少,但高阶法师并不多。而狄国有句话叫做“凡高阶法师,十之七八出于黑浦”。不少黑浦学院的高阶法师在狄国的学术界和军界担任要职,所以,作为黑浦魔法学院的校长,常凯信的人脉是相当具有含金量的。
狄国和邳国历来交好。上次四国大战就是狄国和邳国联盟对抗戎国和夷国,虽然结局是狄国和邳国败了。战后,四国在战时结成的联盟表面上算是不复存在了,但本来互相友好的国家仍然友好,本来互相敌对的国家也仍然互相敌对。
因为在魔法上起步早,所以狄人和戎人国家要明显强于邳人和夷人一个档次。作为被狄人照顾的“小老弟”国家,邳人自然把境内的狄人高看一眼。所以常暖玉相信,万一自己被乱兵搜到了,关键时刻报出自己是狄国黑浦魔法学院校长的女儿的身份,基本上可以保住一条性命的。
但是否真的如此,她也并无绝对把握。所以当下第一要务是尽量不暴露自己。她这么想,也这么去做了。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王爷的整个行署被血洗,连仆妇厨师这些下人都被杀了,却没人发现井底下的她。
王爷的人被杀之后,现场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接着,隐隐能听到一群欢呼声。再之后,又能听到被杀戮者传来的惨叫,然后,一切又陷入沉寂。
天亮了。这个白天她过得异常煎熬。她仍然注意隐藏好自己以免被人发现,但花园地处后院,一整天都没人来这里。她隐隐听到前院有几次动静比较大,但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又不敢冒险出去打探消息,只能继续呆在井底下。
这样,过了一夜,又过了一天,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她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在后花园出现了。
这是两个女人,从说话语气上判断应该是丫鬟。
“翠儿姐,听人说,这里前两天死了好多人。是真的假的?这天快黑了,我有点怕......”一个丫鬟稚嫩的声音。
“小红,你给我记着:这种话,你现在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出来!”一个年岁稍长的女声叮嘱道,“我们做下人的,首要工作就是伺候好主子的日常饮食起居。别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要学会装聋作哑!否则,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伺候王爷,比伺候老虎可危险多了!”
“嗯。”小红答应着,嘴里忍不住又嘟囔了几句,“可是,看我们王爷温文尔雅和和气气的,哪里能跟老虎粘上边呢?倒是之前那位被杀的王爷,我看跟老虎倒差不多!”
翠儿哼道:“你还是不重视我的话!我们下人,只可以谈手头的工作,不能说闲话,更不能评论主子的任何事情!王爷温文尔雅的?我告诉你,能当上王爷的人就不可能是善茬儿......”
小红不说话了。两人在花园里走动,似乎在采摘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翠儿忽然开口道:“小红,我想起来,膳房曾经嘱托我带给他们一些花椒枝子,说是要炖鱼提鲜呢。花园里没有花椒树,后门口倒是有两株。你去折几根枝子过来吧。”
“好!我这就去!”小红答应着,迈步向后门走去。
去往后门,必须要经过常暖玉躲在里面的那口枯井。此刻的常暖玉心跳得厉害。她困在井底两天一夜,又渴又饿又累,心中早想着尽快出来了。只是她怕有危险,迟迟不敢动作。现在,小红经过她附近,这个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常暖玉念诵着口诀,手指结印,心里盼望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进了我的法术作用范围就好了!”
她没有失望。小红几乎是紧挨着井边儿走过去的。她的“所视所听”法术悄无声息地作用在小红身上了。
这个法术用在小红身上,常暖玉将在十分钟内获得小红的视听。小红所看到的即常暖玉所看到的,小红所听到的即常暖玉所听到的。但是这个法术完全不能干涉小红的自主性。也就是说,常暖玉只能在这十分钟内共享小红的视觉和听觉,但小红想去看什么听什么,常暖玉完全无法把控。
十分钟之后,法术效果消失。这个法术也不会在小红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当然,如果常暖玉愿意,也可以随时中断法术效果。
小红出了门。后门有一个卫兵在站岗。卫兵见有人出来,低声喝问道:“干什么的?”
因为是个娇弱的女人,卫兵自觉她对自己完全不构成威胁,仅仅是语言凌厉了些而已。
“我摘花椒树枝给膳房炖鱼的......”小红怯生生地回答。
“那你快去吧!”卫兵说。
小红左右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两株花椒树。她选了其中一棵,走上前去,折了几根叶子较多的树枝,返身重新进入后门。
同样的视野,常暖玉的关注点与小红就不同了。常暖玉注意到,后门外边很是冷清,没有一个行人,而且,这里仅仅布置了一个卫兵,就是方才与小红说话的那位。
两个丫鬟离去。后花园重新陷入了寂静。估摸着两个丫鬟走远了,常暖玉方才从枯井中爬了出来。此时已经是暮色初降,光线顿时暗了许多。
她走出了后门,立刻就听到了那位卫兵的呵斥声:“你干什么的?”
“我......我采花椒的!”常暖玉照着小红的回答,依样画葫芦。
“不是刚采过花椒吗,怎么又来?”卫兵道。
“我们当下人的,只是听上面吩咐做事。让来十次也得来啊!哪里敢问为什么呢?”常暖玉说着话,走近了花椒树。
她不想把动静闹大,只想静悄悄溜走。只是,她没想到这位卫兵太敬业了,发现她的行为有些异常,干脆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这哪里是采花椒的?我看你是想偷跑出来吧?”
常暖玉心里一紧,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故作颤抖着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大哥,这......这里有个虫子!我好怕!我不敢动!你快帮我把虫子拿走......”
“有虫子?你们女孩子也真是的,虫子有什么好怕的?”卫兵的眼睛盯上了常暖玉的胸部。常暖玉的胸还是挺有魅力的,卫兵的眼睛盯上之后就不移开了。
“找到了虫子了吗?”常暖玉娇怯的声音中带着慌乱。
“你别动,我仔细看看。这虫子我还没看到......”卫兵说到这里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
常暖玉一咬牙,一只冰箭忽然在卫兵的脖子底下凝结出来。冰箭迅速插入了卫兵的咽喉。常暖玉手上的动作也是飞快,迅速捂住了卫兵的嘴巴。卫兵挣扎了几下,就此死去了。
常暖玉跌坐在地上,半晌才恢复过来。她艰难地站起身,有些蹒跚地走向远处,消失在夜色中。这一次攻击已经耗尽了体力和精力。如果现场有第二个人,她是肯定无法逃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