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杀卫兵所施展的冰箭术在一瞬间就耗尽了常暖玉残存的魔法能量。魔法能量耗尽之后,法师会觉得精神异常困顿。所以,常暖玉强打精神回到客栈里自己的那间客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常暖玉醒了过来。她的法力恢复了少许,精神上的疲倦也消失了。她躺在床上活动了一下手脚,方才觉得四肢酸软无力。这时,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叫的声音,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这是前王爷火青给她订的包房,已经预付了半年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她起身,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衣裳,准备出去吃饭。
出门前,她拉开了窗帘。但见东天边一颗明亮的启明星,地平线那里有一片鱼肚白,得过一阵子太阳才能出来呢。原来,此时正是凌晨,客栈供应早点的时间还没开始呢。她叹了口气,重新将窗帘拉上,然后坐在镜子前的凳子上无聊地整理着自己的容颜。不过,到底肚子太饿,她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等客栈正式的开饭时间了,干脆下楼去让店伙计提前给自己做些吃的。一直讨好自己的先王爷火青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自己有钱啊!人死了,人脉关系就不管用了,但钱是永远有用的。
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常暖玉住的客房位于二楼。她出了门,沿着楼梯静悄悄往下走,刚过了一个拐角,就听得客栈的大堂有人叫门:“开门!开门!”
趴在柜台上打盹的店小二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起身离开椅子,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来了来了!客官您好早啊!”
“哟!两位......军爷?”店小二打开了店门,却发现门口是两个穿士兵制服的人。
“来,看看这幅画像。”官兵的嗓音刻意压低,“上面画的这个女人据说就住在你们店里。她住哪个房间?现在在房间里面吗?”
小二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子,有些犹豫道:“两位军爷,这......这......每日来我们店住宿吃饭的客人很多,女客也有不少,这小的我哪能都一一记住啊......”
官兵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前两天,王爷行署后门的侍卫被杀了。就是这个女人杀的!有目击者看到了案发现场。这是画师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画出来的。你可要看仔细了,协助官府抓到凶犯,死的活的都行,王爷都会有重赏的;可如果任何人胆敢窝藏凶犯,哼哼,那王爷也会有惩罚的!”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店小二唯唯诺诺地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听得这段对话,常暖玉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毫无疑问,士兵描述的就是那晚常暖玉杀死后门侍卫的那件事。当时她觉得杀人现场冷冷清清,什么人也没有,谁想到竟然有目击者!王爷身边总是不缺高人,他们肯定能判断出侍卫是被冰箭术杀死的。用冰箭术杀人的女法师是谁?在邳国这片基本没人修炼魔法的土地上,几乎很容易就猜到常暖玉身上了。
先王火青喜欢常暖玉,给她在客栈里开了个长期包房。虽然先王这事做得隐秘,但火明当了王爷之后肯定会查相关的档案。所以,王爷的人直接找到了这家客栈。
常暖玉受重伤导致法术大打折扣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她残存的法术能力到底是什么样,大家都没有个确切的认知。而目击者看到她瞬间用冰箭术杀死了卫兵,这毫无疑问更让搜捕她的人心存忌惮。他们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先来探探路,然后攻常暖玉一个出其不意。或者,干脆让店伙计悄悄给她下毒。
只是,无巧不成书的是,官兵一早与店小二的对话被常暖玉听到了,否则的话,虽然天资聪明但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常暖玉肯定会着了道儿。
常暖玉默默运转了一下法力,发现体内的法力微乎其微,连发动一次冰箭都不可能了。她匆忙回到房间捡要紧的东西收拾了一包,然后直接溜到了客栈的马厩,寻到了火青送给她的那匹骏马。这匹马她已经骑了好长时间了,跟她很是熟稔,俨然把她当成了真正的主人。
她解开拴马绳,刚要骑到马上,忽然觉得这样可能不妥。于是用布把四只马蹄裹起来,这样,穿着马蹄铁的马蹄走在路上就不会发出声音了。她牵着马,悄悄出了马厩的门,沿着街边向桂州城南门走去。她寻思:只要出了南门,跨上这匹宝马良驹,官兵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她的了。
只是,事情总是不像预料的那样乐观。
城南门,晨起有事出城的人还真不少。只是今天,平日里可以自由出入的城门现在竟然设了哨卡,每个进出的人都会被盘问一番。常暖玉远远看到,城墙那里贴着一张女人的画像,有人聚集在画像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还能看到官兵在盘查行人时,男人几乎问一两句话就放过,对女子的盘查则详细许多。
她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这时,有两个人从城门方向朝常暖玉走来,一边走一边说话。
一个说道:“兄弟,画像上那个妞儿还真正点!拿来上王爷那里换赏钱就太可惜了!要是我看到她呀,得把她留下来,给我当媳妇儿......”
“杀人犯你也敢要?不怕她把你给杀了?”另一个人说。
一开始说话的接着说道:“那个什么......什么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能跟那么漂亮的妞儿春宵一刻,就算死了也值了......”
两人走到常暖玉近前,盯着常暖玉的脸看了几眼。常暖玉闻到一阵酒气,看样子这两人喝了不少。可是她到底心虚,不敢与他们目光相接,低着头牵着马离开大街朝一个僻静的小巷走去。好在两人也没往常暖玉是凶犯那方面去想,只是指点着常暖玉的背影评头论足一番,接着发出几声下流的笑,然后走路了。
常暖玉牵着马在小巷和大街的交汇处犹豫了半天,到底没敢继续走向城门那里。她翻看着自己的随身包裹,发现一样东西,立刻下定了决心,干脆舍弃了马匹,徒步向城墙的中段走去。
城墙中段不像城门楼那里有很多士兵值守。在非战时情况下,最多一夜有人来例行巡逻几波而已。常暖玉攀着楼梯上到了城墙顶部,堪堪有一组巡逻的两名士兵刚刚走过。待士兵走远,她立刻从包里拿出一根飞天鹰的羽毛,念动咒语,将羽毛向女墙外抛去。
羽毛迅速长大,很快变得就像是一艘悬浮在空中的独木舟一样。常暖玉则扶着城墙垛口一个翻身踏上了“独木舟”。羽毛上面承载了重量,不能继续悬浮在空中,开始缓缓向地面降落。
这是气系法术中的“缓降术”,消耗法力极少,同时也需要一些珍禽的羽毛作为施法材料。如果不是因为受伤的话,常暖玉是不屑使用“缓降术”的,因为她会直接驱动空气形成强大的托力让自己浮在空中飞行,那就是“飞行术”。
她踩在羽毛上一边缓缓下降,一边庆幸:自己当初带着这三根飞天鹰的羽毛仅仅是因为它看起来漂亮,并且极为稀少很难得到,想不到来到南方之后,竟然靠着这羽毛逃离了两次灭顶之灾。
一次是跟宋勇一起遭遇吴缘他们的伏击,她的法杖被吴缘的激光枪打爆,她在最后关头用“缓降术”跳下了悬崖;另一次则是现在用缓降术从城墙跳下。
现在,她重新降落到地上。在撞击地面的瞬间,在法术作用下膨大的羽毛立刻消失,化成了细微的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