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江南岸的雨花城是大邳帝国的都城。帝国的皇帝姓慕容。第一任皇帝慕容寒既是世俗政权的最高领袖也是天道神教的最高领袖。不过,慕容寒也是唯一的一位身兼政教最高领袖的人,自他以后,按照神的教诲,政教分离了。大邳帝国的皇位仍然在慕容家族血脉中世袭,而天道神教的教门领袖大祭司则不是世袭的,是由教会内部选出才高德邵者,再由皇帝正式任命。慕容寒当然是第一任大祭司,为了突出他的特殊地位,他还有一个“元祭司”的头衔。以后的教门领袖则只有大祭司的头衔,没有“元祭司”的称号了。
当今天子名叫慕容睿,二十五岁登基,至今已经四年了。帝国皇帝年号实行“一世一元”制,慕容睿的年号是“安邦”。
雨花城东南郊的虎头山附近,旌旗猎猎,人马奔驰,皇帝正在狩猎。皇帝出行的排场自然是相当大的,有近千名御林军,上百名宫女太监,数十名文武官员,数十名雨花神宫中的道士。
慕容睿一身戎装,正骑在马上追逐一只野鹿。他身后则有两名道士和十余名御前侍卫骑马紧紧跟随。轻骑如风,那只鹿很快进入慕容睿的弓箭射程。慕容睿骑在马上弯弓搭箭,真是“弓开如满月,箭出似流星”,羽箭“嗖”一声直奔鹿的脖子射去。
但是,鹿却并没有中箭。箭支射中了一个虚幻的人体轮廓,就此停住了。这个人体轮廓中箭之后慢慢变得清晰,显出了真正的人形,竟然是一位身穿道袍的人。羽箭就插在中箭之人的左肩上,鲜血淋漓。
“有刺客!”
“保护皇上!”
侍卫们立刻分成两波。一拨人一拥而上将皇帝围在了中间;另一波人则冲上去围住了中箭之人。两名道士则各自从马上拿出一个布袋,将里面装的面粉一样的东西大面积挥洒。粉尘充斥在空气中,如果有隐身的人,会在粉尘中显示出轮廓来。
让皇帝一行人稍安的是,并没有别的隐身人存在。
皇帝缓缓走到了中箭之人近处,勒住了马头。
“皇上!冤枉啊!贫道不是刺客!贫道进京,是来替师父鸣冤的!只是,京中官员没人愿意受理本人的冤情。本人无奈之下只好来告御状了!只是,见到皇上大驾谈何容易?贫道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听得您今日在虎头山狩猎,才冒死潜入狩猎场,惊动了皇上,还请皇上治罪!只要皇上能给贫道师徒主持公道,贫道就算身死也可以瞑目了!”中箭之人一边挣扎着向皇上磕头,一边倾诉。
“把他押下去!”侍卫队长命令道。
“慢着!”皇上今日的心情还算不错,制止了侍卫队长,接着对中箭之人说道,“看你是个道士,还会隐身术,道术应该不低,那应该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道士了。你有什么冤情,可向朕从实说来!”
中箭之人感激涕零,连忙向皇帝又磕了几个头:“禀皇上,贫道法号明秀,是山南行省桂州城神殿玄真道长的弟子。当然,贫道也不会隐身术,方才这隐身术是用了师父给的隐身符才得以施展的。师父总共就给了弟子两张隐身符,现在都用完了。贫道这次来,是为师父鸣冤。在山南行省,山南王的手下,也是他的表弟宋勇,徇私枉法,只手遮天......”
原来这人是玄真道长的弟子明秀!
当初,山南王火青和宋勇炮制了“恶魔事件”,借此契机办了玄真道长一个失察的过失,剥夺了他神殿主持的职位,让玉虚道长取而代之了。后来明秀查清了吴晴怀孕的事实,觉得凭这一点可以推翻王府对玄真道长“失察”的指责。但是,他没有斗过宋勇,没能替师父翻案成功。山南行省他是没法呆了,但明秀这人性格很较真,决定去京城告状。
他在京城呆了很长时间。期间,范立夫集团扩张又消亡,火明取代火青成为了事实上的山南王,甚至他师父玄真道长重新成为桂州城神殿的主持......
当然,火明上位和玄真道长复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明秀并不知情。否则他也不必继续为师父伸冤了。
他在京城这么长时间,可愣是找不到一个伸冤的途径。他曾经去大理寺,去刑部,但都被相关官员赶出来了。很多官员一听说他要告的对象中有玉虚道长,那可是当朝国师的高足,这案子就没法接,直接把他劝回去了。
“道长,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人在矮檐下,该低头时就得低头啊。玉虚道长是你一个小小的道士能告倒的吗?听我一句劝,算了吧。我听你的描述,毕竟你们师徒还健健康康活着,甚至连牢都不坐的。你们的结局已经不错了,知足吧!再告下去,我怕你们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啊!”有个官员这样劝他。
但谁劝他都没用。他犟脾气上来了,哪怕在京城呆个十年八年,也得伸冤告状。既然官员们怕国师,那就直接告御状!
告御状得见到皇上才行。可皇上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他曾经遇到过好几个准备告御状的人,其中有人从故乡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呆了有十五年之久了,皇帝都换了两任,可连任何一位皇帝的毛都没见着过!
他曾经去皇宫门口喊冤,结果是要么没人理,要么就是皇宫侍卫干脆把他拖走了,还威胁说如果他继续来捣乱就直接把他投入监牢。明秀知道自己这么闹,肯定也传不到皇帝耳朵里,只好作罢,再想别的办法。
终于,一年一度的虎头山狩猎仪式到了。明秀知道皇帝肯定会出现在狩猎现场,并且还会是主角。虽然狩猎场戒备森严,但毕竟猎场范围比皇宫大多了,通过隐身术可以混进去。
看到皇帝远远策马飞奔过来,明秀心里很是激动。他本来想等皇帝近一点再现身喊冤,谁想到被皇帝一箭射中。
皇帝坐在马上听明秀详详细细把来京的缘由说了一遍,边听边点头。最后,明秀说完了,皇帝赞道:“你真是一个忠贞且坚毅的人啊。来京这么久,遇到这么多困难,为了给师父伸冤,都没有放弃过。”
明秀跪在地上听皇上如此说,心里一热,眼泪又下来了:“多谢皇上体谅贫道!还请皇上替贫道师徒作主......”
“你起来吧。”皇上示意明秀起身,“朕很看好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替朕办些事情?不知道你在替朕办事的时候是否也向替你师父告状这样忠贞不二,这样坚韧不拔?”
明秀脸色一变,赶紧再次跪下向皇上磕头:“能为皇上效力是每个子民的至高荣耀!忠于皇上是每个子民的本分。皇上如果不信任贫道,贫道愿意以死明志!贫道可不愿意落得个欺君的骂名......”
皇上笑道:“你起来吧。朕现在还要打猎。三日后,朕会安排见你。到时候,你跟你师父的冤情,朕会给你个说法的。”
明秀起身,再次谢过皇上。
皇上命令侍卫们将明秀带走好生安置,并让随侍身边的道士先替明秀治伤。
在这个世界上,对穷人来讲,医生的作用是治病和治伤。但是对有钱人来讲,医生的作用只是治病。无论是道术还是魔法,都有医疗类的相关法术,治伤很快且效果很好。两位陪侍在皇帝身边的道士,医疗术自然是极好的。其中一位道士听了皇帝的命令,上前来给明秀治伤了。
道士念动口诀,右手食指伸出,指尖上慢慢凝聚出一团白色的雾气。然后道士用手朝明秀的伤口处一指,那团雾气径直飞向了创口处,将伤口完全笼罩了。很快,雾气消散,明秀的伤口完全愈合。那个地方的肌肤恢复如常,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明秀谢过道士,谢过皇上,在侍卫的带领下离去了。
三日后,皇上果然召见了明秀。只是,刚一进入接见场所,明秀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这让他心中一紧头皮一麻,那颗紧张而恐惧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