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暖玉回到了客房里。赵五爷安排的侍婢都呆在门口候命,没有进来。吴缘和阿力都在房中。本来阿力也是不愿意进房的,但常暖玉一再要求,他也只好进去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看到常暖玉坐在床沿上浑身瑟瑟发抖的样子,吴缘拿过一面镜子递给她,“为什么老是说你老了?你真的没老啊。镜子给你,你看看......”
镜子递过去的时候被常暖玉一掌打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她神经质地尖叫了一声之后,哆哆嗦嗦重复着:“不要给我照镜子!不要给我照镜子!”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得知道你怎么了才好帮你啊......”吴缘看了一眼地面上镜子的碎片,苦笑着问常暖玉。
常暖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坐在床上双臂抱着膝盖,两眼中泪水直流,嘴里只是在重复:“不要给我照镜子!”
吴缘无奈地耸耸肩,看向阿力,低沉的声音说道:“她不会,精神出问题了吧?”
阿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停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常姑娘,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方才问我,哪里能得到雏凤丹羽,是吗?”
常暖玉身子一震,立刻回答:“是的!我需要雏凤丹羽,越快越好!”
“你要这种东西干什么?”阿力问。
常暖玉不作声,她擦了擦眼泪,神态也渐渐平静了许多。
“我昏睡了多久?”常暖玉没有回答阿力的话,忽然问了吴缘这个问题。
“三天!”吴缘在心里略一盘算,马上报出了答案。同时,他把常暖玉昏过去之后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三天......”常暖玉只对时间很敏感,对三人如何到达河畔镇如何结识了赵五爷毫无兴趣,“三天的时间,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我也不会老那么快。看来,是我起床之后照镜子,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出现幻觉了。”
她一边说,一边鼓起勇气在地上捡起比较大的一块镜子碎片,仔细照了照自己的面容,神情方才真的平复下来。
“三天的时间,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吴缘瞪大了眼睛,“这个......什么意思?我实在是不明白。”
“你肯定是不明白。”常暖玉说,“我用的这个法术叫做与子偕老,又叫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因为施法时候需要施术者与受术者手指相接,本不是法师学院课程范围里的正经法术。因为所有的正经法术都不会有副作用......”
“与子偕老”确实是个比较邪门的法术。施术者可以随时控制住一定范围内的会法术者,将他的法术能量完全化为己用。在法术持续期间,别人的法术能量就变成了施术者的法术能量。当然,这套法术施展完毕后,对施术者的身体有伤害,那就是加快衰老。
在乱石口据点,监牢被大火包围的危急时刻,常暖玉使用了“与子偕老”的法术,借用吴缘的魔法能量,用冰箭熄灭了大火。然后,她就开始承受这个法术带来的副作用。
“它虽然叫与子偕老,但其实承受衰老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你是不会有事的。”看到吴缘脸上出现了害怕的表情,常暖玉脸上浮现出冷笑,揶揄他一句道,“原来你也怕衰老啊!法术施展后,我会陷入昏睡,并将以30倍的速度衰老,就是我方才说的,每过一日,我的身体就相当于过了30天,也就是一个月。过了12日,我的身体就相当于过了一年。过了60日,我的身体就相当于老了五年......但一次施术,最多也就是让我老五年。60日之后,我的身体所经历的一日就是一日,而不再是一个月。”
“所以我需要雏凤丹羽。”常暖玉看着阿力,“我看过书上的记载。”
凤凰生在蛮域的赤焰峡谷中。那里时刻喷发着火山,到处是熔岩和火焰。这世界上的凤凰数量是固定的。每有凤凰衰老将死,就会飞回赤焰峡谷,在一面流淌着熔岩的悬崖下涅槃成灰,变成凤凰蛋。在峡谷留守的凤凰会看护这只凤凰蛋在熔岩的加热下重新孵化,成雏凤,再成凤凰。这些数量恒定的凤凰是心意相通的。如果有凤凰遭遇意外死在外面,无法返回赤焰峡谷完成涅槃重生,那留守的凤凰就会真的生下一只凤凰蛋,孵化这只蛋变成凤凰,仍旧维持凤凰数目的恒定。凤凰刚从蛋壳中孵化出来的时候,身上长着的是细细的红色的绒毛,包围着雏凤身体的也是一层红红的不太炽烈的火焰;等到凤凰长成,羽毛会变成金黄色,身上流淌着的也变成了金黄色的火焰,流光溢彩。当然,无论雏凤还是成年凤凰,火是不会对它们的羽毛造成伤害的。
凤凰会涅槃重生,象征着生命的周而复始。而雏凤更象征着初生生命的能量。所以,雏凤身上红色的细羽毛有着延缓衰老、返老还童的魔力。这就是珍贵无比的雏凤丹羽。只要有了雏凤丹羽,常暖玉的衰老程序就会被立刻终止。
阿力听完常暖玉的讲述,颇为无奈的语气说道:“常姑娘,其实不光我阿力,这南疆的大部分蛮人都知道凤凰和雏凤丹羽的存在。只是,赤焰峡谷那里不是人去的地方。人还没进入峡谷就被烧得尸骨无存了。何况,凤凰是那么强大的存在。它们扇动一下翅膀,只怕就能将整个河畔镇化为灰烬。谁敢去招惹它们,去拔雏凤的毛,那真是嫌自己活的不耐烦了......这雏凤丹羽确实在世间存在,但确实没人能够得到啊!”
常暖玉不信阿力的话,不信这雏凤丹羽没人能够得到。因为她在狄国的东宫曾经亲眼见过这神奇的羽毛。彼时她的爱人二皇子已经生病,皇帝为了冲喜,将二皇子立为皇储。那雏凤丹羽也是拿来给皇储治病用的。
“世间之物,但凡存在,但凡有人想去得到,我想总能得到的!就是付出多少价钱的问题罢了。”常暖玉说着话,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是,就是付出多少价钱的问题罢了。”阿力苦笑,“常姑娘,问题是你现在能付出多少价钱呢?”
常暖玉不言语了。她现在身无分文,能付出什么价钱?
她的脸色重新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今年多大了?”半晌没人说话,吴缘突然问道。
“你知道,问女士年龄是不礼貌的。”常暖玉说,可还是告诉了他,“我今年21岁。你问这个干什么?”
“21岁,就算年龄增长5岁,也才26岁。”吴缘劝道,“对一个女人来讲,26岁的年龄比21岁还要好。如果把女人比作花,21岁是刚刚开始绽放,而26岁则是盛开的花。跟蓓蕾初开比起来,盛开的花显然更漂亮更有魅力......”
“不!”常暖玉恶狠狠地瞪了吴缘一眼,“女人的青春年华是宝贵的。而21岁到31岁又是其中最宝贵的一段。如果我任由自己老去,这最好的年华就只剩下一半了。如果我此刻60岁或者70岁,我才不在乎这五年呢!”
三人又陷入沉寂。
良久,常暖玉忽然说道:“你们说的这位赵五爷,听起来像是个有本事又对我们很好的人。你们说,他会不会有雏凤丹羽这种东西?”
吴缘看了常暖玉一眼,没有说话。
常暖玉把目光看向阿力。阿力沉吟了一下,回答:“据我所知,赵五爷基本上不会有这种宝物。”
阿力又加上一句:“就算赵五爷有这种宝物,我们难道跟他有什么深厚交情吗?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他也不会把如此贵重难得之物送给我们的!”
不过,这次阿力的推断并不对。
第二天早晨,替常暖玉抓药送药的人来了。他并未如往常一样放下药之后迅疾离开,而是目光示意常暖玉打开药箱。常暖玉一夜没睡好,精神有些恍惚。在来人的示意下迷迷糊糊打开药箱,拎出药包,赫然发现药箱底部写着一张字条。上面的字看过之后,她立刻睡意全无了。
“随我来取雏凤丹羽”八个字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