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暖玉想得到雏凤丹羽的心情是如此迫切，以至于她没有梳妆，匆匆穿了衣服就跟在拿药人后面离开了客栈。
时间尚早，街面上行人不多。拿药人在前方引路，很快将常暖玉引至河边的一处极为偏僻之所。这里有几处假山怪石，一片竹林，沿河岸边还有几株垂柳正将女人长发一般的柔软枝条垂入波光潋滟的河水中。
引路人不见了。
常暖玉正心下狐疑，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您就是常小姐吧？”老者彬彬有礼，向常暖玉双手一抱拳。
“您就是......赵五爷？”常暖玉犹豫着说。
她并未见过赵五爷，但听吴缘说到过。据吴缘所说，这位赵五爷对他们三人非常慷慨。而除了这位赵五爷之外，她在河畔镇又的确不认识别的人。所以，凌晨喊她过来并愿意给她雏凤丹羽这种贵重东西的只能是赵五爷。她在心中如此推断。
“我不是赵青彦。我叫王世德。”王世德笑着做自我介绍。
“可是，我不认识你......”常暖玉说，脸上露出戒备的神色。
“人与人之间，总是由不认识到认识的。”王世德继续说，“常小姐，那张让您来这里取雏凤丹羽的字条是我写的......”
“啊？是你要给我雏凤丹羽？这可是很贵重的东西！”常暖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是，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是我要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是有条件的。如您所说，我们毕竟彼此不认识，又不是朋友。”王世德的笑容停止了，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常暖玉问。
“你们从乱石口那里过来。从那个方向已经好久没人过来了。因为战乱。听说官军开始剿灭那里的乱贼，我想知道，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只要如实告诉我，我就把雏凤丹羽给你！”王世德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常暖玉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然后看着王世德的眼睛：“雏凤丹羽可是很贵重难得的东西......这个交换，您觉得，值得么？”
王世德又笑了：“常小姐，我觉得值得不值得并不重要。您愿不愿意交换，主要看您觉得值得不值得？您觉得，这个交换值得吗？”
常暖玉笑了。在她心里，毫无疑问，这个交换是非常值得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那我告诉你......”
“慢着！”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常暖玉的话。
常暖玉抬头一看，吴缘和阿力过来了。她立刻停止了说话，同时，她看到了王世德眼里隐隐浮起一丝失望。
“两位，又见面了！”王世德向吴缘和阿力分别抱拳见礼，然后笑道，“两位打断了我和常小姐正在谈的生意......”
吴缘面无表情，冷冷说道：“生意讲究先来后到。这笔生意我们之前已经和赵五爷先谈过，不能再和你谈了！”
王世德道：“我知道两位一定已经把乱石口那边的情况告诉了赵青彦。如果两位把这信息同样也告诉我，其实是不多花任何成本的。而我得到了信息，肯定会付出报酬......”
阿力眼睛一亮，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吴缘却不为所动：“对不起王先生。这是我们做人的原则。做人就该守信。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了赵五爷，就不会再把消息告诉别的人。”
吴缘本以为王世德会生气，但他偏偏没有。王世德反而冲吴缘竖起了大拇指：“好！生意人就该像你这样讲原则！商道酬信。”
“王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很遗憾，我们相遇的不是时候。”吴缘说着客套话，目光转向常暖玉，“我们走吧。”
常暖玉在一瞬间又发起疯来：“不！我不走！”
“为什么？”吴缘有些小恼怒。
“我必须得到雏凤丹羽，越早越好！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以30倍的速度衰老！我等不起！”常暖玉一声尖叫推开了吴缘，“是你们答应了赵五爷！而不是我！当时，我处在昏迷状态。我没有答应他！所以，我和王先生之间达成任何交易并不违背什么......”
王世德又笑了：“常小姐说得对！你果然是聪明人！我初次见到三位的时候，你确实处在昏睡状态。所以，赵青彦与两位先生达成的任何协议，都与你无关的......你说吧常小姐。乱石口那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常暖玉开口了，但说的话却不是王世德最想听到的：“交易之前，我能不能先看看货？”
她毕竟是聪明人，没有完全被情绪冲昏头脑。
“看看货？”王世德显然没料到常暖玉提出这种要求，皱了皱眉头，声调高了不少。
“看看货。”常暖玉点头，“雏凤丹羽这么贵重稀有的东西，我得先确认你确实有货在手上。”
“好吧，我承认，我手上并没有货。”王世德摊了摊手，脸上露出歉意，“真的很对不起三位。”
说着话，他拍了拍手。
三次拍手声响过，十余条汉子出现，各执兵刃，将四个人团团围住。
王世德看着常暖玉，又笑了：“常小姐是个聪明人，竟然要先看货再交易，所以我的空头许诺没有骗得了你，我也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不过，常小姐的聪明程度还是不够，否则的话，你应该能想到，如果欺骗不能达到目的，我应该会采取进一步的手段，比如，暴力胁迫......”
常暖玉有些慌。她没想到王世德变脸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狠辣。
吴缘也有些慌。这些人一涌而来，瞬间抵近自己身旁。他是个法师，如果给他一定距离，他可以用火球将这些人全都杀死。但现在，这些人离自己这么近，他固然可以用法术杀死一些人，但在众人的近距离围攻之下，他肯定也免不了被乱刃分尸。
阿力脸上堆起笑容，带着谄媚的表情向王世德说道：“我觉得，这样不好。伤了和气。生意还是可以谈的嘛......我们是之前答应过赵五爷不把信息告诉别人，但是，只要您这边出的价格够高......”
王世德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哈哈，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是，这时务识得是不是晚了些？现在，你们已经没有跟我谈生意的资格了！”
“说！乱石口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王世德变脸果然很快，语调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我们把情况告诉你之后呢。你是准备放我们回去，还是杀我们灭口？”阿力盯着王世德的眼睛问。
王世德也盯着阿力的眼睛，没有说话。阿力说的这两种选择，哪种选择对王世德风险更大，不言自明。
“看来，你是要把我们杀了灭口的。放我们回去对你风险很大。万一我们把遇到你的事情告诉了赵五爷，对你可是大大的不好啊。”阿力叹了口气，接着反问道，“对于自知必然会被你杀死的人，就算我告诉你乱石口那边的情况，你敢相信是真的吗？”
王世德仍然没有说话。
阿力接着说道：“所以，这还是个生意问题。必死的人是没什么好怕的。但如果一个人想活，那就有很多需要敬畏的东西了。说实在的，我们还想活，还不想死。只要你给的价码够高，我们会告诉你想要的真实信息。我们只是路过河畔镇的陌生人，跟你们王家或者赵家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瓜葛。我们拿到钱就走路，你们王家赵家之间的是是非非，跟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我们也毫不关心。你放心，拿到你的钱，我们必然会告诉你真相。你们王家在河畔镇的势力很大，我们也不敢欺骗你们......”
“你开个价吧。”王世德的话让在场诸人紧张的心都放了下来。
阿力开了价。
王世德的准备真的很周全，竟然真的准备了这么一笔足够大的现金。他很慷慨地点清楚金币的数目，然后装进钱袋，递到阿力手上。
“说吧。说完之后我不会杀你们。但你们也不要拿了钱之后马上走路。你们应该重新回到五福客栈去，就当今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赵五爷是个聪明人，如果你们突然离去，他肯定会有所怀疑。乱石口那边的情况我知道或者不知道，差别很大；但赵五爷知道或不知道我知道，差别也会很大！”王世德这次的笑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需要你们回到客栈去，这样他就不会起疑。你们也就更不用担心我会杀你们灭口了。三天以后，你们爱去哪去哪，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