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难听着福伯讲起这些很遥远却又与每个张家人息息相关的往事，感慨良多。同样，堆积在他心头的疑惑也更加多了。
张难望着福伯说道：“那按福伯您的意思，解决这破事的关键其实还是在我们张家？”
“没错，由寒鸦尊者所起的诸多事端，其实都与我们息息相关。”福伯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说来，如果能够搞清楚两百年前张墨染城主和寒鸦尊者达成的协议，这些事情恐怕就会迎刃而解了。”
“你说的没错，”福伯站起身来，说道，“这就是我如此重视这一次寒鸦村事变的原因。”
张难还有一些疑惑，问道：“对了，福伯，我有个问题还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
“就是在顾勉之借石碑传递消息给你时，你有没有发觉异常？”张难觉得以福伯和寒鸦尊者的关系，不应该发现不了传音者的身份啊。
“你是说我当时有没有发现传递消息的人就是顾勉之？”福伯问道。
“是的。”
“并没有。”福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我与顾勉之就只见过两次面，两次都是匆匆而过。第一次就是我第一次进入寒鸦村时见过，而第二次也就最后一次就是在我与寒鸦尊者辞别的那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我的确对传递消息的人有所怀疑，但从没想过会是他，我以为他早就死在荒野之上了。”
张清雪在旁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道：“我这一次可真是后悔跟着哥去了，差点把我吓死了，太恐怖了。福伯啊，你今后可要搞清楚一下，不然我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福伯看着张清雪，笑道：“这一次算是我的失误。不过你早晚要去面对这些事情的，早一点也好，让你对这个世界多一分认识。”
张清雪知道福伯又要开始讲大道理了，无奈地朝福伯做了一个鬼脸。
“福伯，既然我们抓到了顾勉之，可以看看从他身上能否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从顾勉之身上去反推两百年前的事情？”福伯顿了顿，说道，“以寒鸦尊者对顾勉之的宠爱，说不定会有意无意地把一些消息透露给他，这的确也是一个办法。”
福伯话虽然这么说，却紧皱的眉头却依然没有绽开。
张难皱了皱眉，说道：“福伯是不是还有其它顾虑？”
福伯没有说话，眼神也漂浮不定。
张清岩大大咧咧地说道：“我看我们就没有其它办法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开口，不然这事早晚会引发大问题。”
张难朝张清岩摆了摆手，走到福伯身后，低声说道：“福伯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亏欠于他？”
福伯转头看了看张难，叹了一口气。
张难猜得没错，虽然福伯在顾勉之面前说自己不曾亏欠他什么，但福伯内心却依然责怪自己没能完成寒鸦尊者交给自己的最后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嘱托，让顾勉之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谁都想不到会出那么多的变故。”张难安慰道，“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天意终究不是人可以决定的。”
“这我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那孩子，真是不忍心把他怎么样。可他又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我又该怎么办呢？”福伯叹道。
“要不明天的审讯福伯你就不要参加了，让我和其他长老去吧。”张难看着福伯左右为难，于是想让福伯回避一下，这样可以减轻一些他内心的苦闷。
“不，我肯定是会参加的。”福伯摆了摆手，“不管怎么样，有关张墨染城主和寒鸦尊者的事情，我都要亲自去搞清楚。”
张难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福伯心意已决，我也不便阻拦。”
福伯转过身来，看着张难三人说道：“你们劳累奔波许久时日了，都回去休息吧。你们明天清晨到困龙渊来，也去会一会这个顾勉之。”
张难和张清岩点了点头，不过张清雪却没有动静。福伯笑着说道：“清雪，你去不去呢？”
张清雪听到福伯单独把自己提出来，吓了一跳，继而嬉笑着说道：“福伯啊，我明天早上可能起不来，我就不去见那个杀人魔头了。你和哥他们一起去吧！”
张清雪说完这句话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福伯看着落荒而逃的张清雪，大声地笑了。
张难和张清岩也告辞了：“福伯，我们也退下了。”
“去吧。”福伯点了点头。
张清岩和张难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觉得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两人好久没有推心置腹地谈论过人生了。
“今儿我们俩一定要喝个痛快！”张清岩大声说道。
“对！不醉不归。”
张难叫人端上了一桌酒菜，和张清岩两人喝到了天黑。张清岩踉踉跄跄地朝大门走去，一边走一遍招手：“喝不了啦，喝不了啦。我要回去了，明天见，明天见。”
“瞧你这出息，酒量可真是没有长进。”张难虽也有些迷迷糊糊了，却肆意地嘲笑道。
“切，我肯定不像你啊，酒量从小就那么好。再说了，我在虚妄岛的时候可是有禁酒令制约着，哪有机会喝酒。”张清岩一把扶住门框，费劲地反驳道。
“我说你能不能回去了，要不要我叫人把你抬回去？”张难看着路都走不稳的张清岩，嬉笑着说道。
“不……不用，我可以的。”说完这话，张清岩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的房屋走去。
张难招了招手，一道黑影来到了桌边：“你去把张清岩少主送回房间。”
“是，少城主。”黑影转身后退，朝张清岩走去。
“喂，你干啥，我能走，让我自己走。”张清岩原本还想拒绝，可没想到黑衣人一把搀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难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地饮起酒来。说起来张难从虚妄岛回到千流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一直没有找到一个真正的放松时间，他似乎一直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早已疲惫不堪。
张难还在畅饮从星空城带回的琼酿甘露，丝毫没发现门外有一道人影正在看着他。
来者正是孟清秋，她在房间待了很久，却一直没等到张难来找她，心里也有点不高兴了。虽然在这里她可以随意地吃喝，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可她依然不开心，因为她要的不是这些。
孟清秋一个人走出了房门，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她环顾四周，这里空无一人，宁静而素雅。她不敢随意走动，因为这里是千流城，谁都不清楚一旦进入了某些禁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里除了张难，这里就再也没有她熟悉的人了。
孟清秋走到长廊上，漫无目的地在这里游荡，却突然看到了正扶着张清岩的黑衣卫士。她等黑衣卫士从张清岩的房间出来后，询问了张难的位置。
孟清秋得到了张难的位置之后，一个人慢慢地朝那里走去。她在离房间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香的酒味，于是她就顺着这股味道轻松地找到了张难。
孟清秋并没有立马进入房间，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张难喝酒，她似乎从没有见过喝醉后的张难。
张难原本喝得很开心，喝到兴高采烈时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孟清秋。
“你怎么来了？”张难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孟清秋面前，“我正说要去找你来着，没想到你就自己过来了。”
“是吗？”孟清秋白了张难一眼，说道，“你就是这样来找我的？”
“这个……”张难无言以对。
孟清秋走进了房间，坐到了桌子边上。张难尴尬地挠了挠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张难原本就已经有些醉了，现在又与孟清秋对视了一段时间，他的头实在是撑不起了。
张难把头转向一边，低声地问道：“清秋姐姐要不要来喝一点？这可是专门从星空城带过来的，保准你喝得满意。”
“是吗？”孟清秋的语气有些故作惊讶，“我说为什么张少城主不来找我了呢，原来是在喝琼脂玉露啊，那我可得好好尝一尝。”
张难装作听不出孟清秋语气中的揶揄，故作镇定地向外喊道：“叫膳食阁重新准备几个小菜，对了，再拿一个酒盅上来。”
张家的仆人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这里又重新出现了一桌酒菜。张难颤颤巍巍地端起酒壶，慢慢走到孟清秋面前，把她的酒盅斟满。
张难回到座位后，端起酒盅，说道：“来，清秋姐姐，这一杯算是我向你赔不是了。”
孟清秋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张难把一盅酒喝掉了。
张难吐了吐舌头，这酒的后劲越来越足了。
孟清秋看着满脸通红的张难，暗自笑了笑，她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难看着孟清秋的动作，笑了笑，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酒过半巡，张难已经彻底醉了，他感觉整个天地都有点摇摇晃晃了。不过孟清秋的状态却依然很好，她毕竟是烟雨楼出身，饮酒本就是家常便饭，酒量自然也是不小的。
孟清秋看着醉醺醺的张难，若有所思。张难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我说……说啊，清秋……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哦？”孟清秋有些好奇地看着张难，“你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自……自你从来千流城……城后，你……就经常板……板着一张脸，你……你一定是不高兴了。”
“你还蛮心细的，”孟清秋笑了笑，说道。
“那……那还用说，我……我是谁啊？”张难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你说，有啥……啥不高兴的？”
孟清秋脸色一正：“你真的想听？”
“为……为什么不想？”
“我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让自己的私事成为他人的负担。可一旦某个人愿意让我麻烦，我也愿意倾诉的话，那这个人可就不容易脱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