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早已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事态愈发朝着失控的边缘发展,这是福伯从未设想过的局面。
千流城的突然退缩,导致了虚妄岛疯狂反扑。张墨染在虚妄岛上设立的无数暗卡和哨点在一月之内被拔掉绝大部分,仅仅留下了边缘的几个还在苦苦支撑。那一个月内,张家死在虚妄岛的人达到了几千人,包括一位轮回境强者陨落于此。
千流城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主动征伐虚妄岛了。寒鸦村失去了寒鸦尊者后,也逐渐衰败,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福伯对于短短十年内所发生的事情感到手足无措,他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千流城转为被动防御之后,张墨染回到过星空城,向族主亲自汇报了那边发生的事情,不过内容却一直是最高机密,至今也很少人知道。
福伯在张墨染返回千流城的头一晚上,去见了他一面。
“千流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寒鸦尊者人呢?”福伯看着眼前这个苍老了无数倍的张墨染,急切地问道。
“寒鸦尊者去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了,至于千流城,我恐怕无可奉告。”张墨染的语气很冷漠。
“你不肯告诉我真相?”福伯皱着眉头问道。
“我有自己的苦衷。”
福伯听到这句话,也没再追问,他知道张墨染是不会告诉自己事情经过的。
“那个小孩呢?”福伯仍然记得寒鸦尊者把顾勉之委托给自己的事情,问道。
“你是说顾勉之?”张墨染转过头来,说道。
“是的。尊者曾要我们照顾他的。”
“跑了。”
“什么?”
“我曾把他接到千流城,但时间过久了,他也变了。后来他似乎不再相信我,偷偷从千流城跑了,再无音讯。”张墨染语气有些低沉,低声说道,“或许是死了,又或者去了其他地方。”
福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连寒鸦尊者的最后一个委托都没有完成,今后又该如何面对寒鸦尊者?
“唉,要是我能留在千流城,或许事情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我或许能帮到你,也不至于所有的事情都让你一个人扛着。”福伯有些后悔自己离开了千流城,他本可以帮到张墨染的。
“你无需自责,我们谁都无需自责。”张墨染转过身去,继续说道,“天命如此,实难逆转。”
说完这句话后,张墨染就跃上了漆黑的天空之中,他隐隐传来一句话:“小福,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星空城就没有了张墨染的气息。
千流城的退却,让虚妄岛上的势力再一次得到了喘息机会,也赢得了上百年的发展机会。
从那时起,表面上说千流城张家继续镇压虚妄岛,但实际上张家根本没有实力对虚妄岛再动干戈了,只是维持虚妄岛与大陆的边界秩序,防止虚妄岛势力窜入大陆来。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张道一接手千流城,情况才有所好转,某些布置又开始慢慢在恢复。
张墨染时期的大败,让千流城元气大伤,之后的十几年里,就再没有了太大动静,反倒是星空城开始频繁地派出强者前往虚妄岛,逐渐接手了虚妄岛的驻防问题。张家暗部也是在这个时候,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了千流城,频繁猎杀虚妄岛上的一些穷凶极恶之徒。
张墨染本是一个极为强势之人,他一直不喜欢主族过多插手虚妄岛的事情,若是按他以往的脾气,张墨染早就跑到星空城来大吵大闹了。可这次张墨染没有这么做,他很平静地接受了张家族主的安排。
这些年里,张墨染已经疲于应付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了,有时候甚至觉得有些倦了。
五十年光阴一晃而过,一个消息秘密传回了星空城:寒鸦尊者再一次出现了。
寒鸦尊者返回了寒鸦村,并且与张墨染密谈一宿,但不知具体所说何事。可惜福伯并没有在千流城,他没能见到寒鸦尊者最后一面。
更让星空城震惊的事发生了,寒鸦尊者三天后正式向天下昭告:将去天墟寻剑!
这个消息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在整个大陆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修真者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可天墟一直很平静,从不出来发表对于这件事情的评论。
三天之后,寒鸦尊者就到达了天墟。没有人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家暗部只传回来了一个消息:天墟之主重伤,寒鸦尊者不知所踪。
福伯被召去见了当时的族主,而他也看到了族主脸上阴沉无比的神色。
“你去一趟千流城,把张墨染传回星空城。”族主低沉地说道。
“是!”福伯没有询问原因,他知道原本在寒鸦尊者与张墨染见面之后,这边就要求张墨染返回星空城,可他并没有听从族主的命令,拒绝返回星空城。
福伯连夜赶到星空城,见到了正在沉思的张墨染。
“族主……”福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墨染打断了。
“你是来当说客的?”张墨染默默地看了一眼福伯,低声说道。
“这……”福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边是不是很关心我与寒鸦尊者之间发生的事情?”
“是的。”
“你可以回去复命,告诉那些老家伙,我张墨染永远不会做背叛张家的事情。但关于寒鸦尊者的事,恕我不能从命。”张墨染站起身来,对福伯说道。
“你与寒鸦尊者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难道连我都不能说吗?”福伯说道。
“不能。”张墨染回答得很干脆。
福伯看着异常坚决的张墨染,摇了摇头,说道:“你多保重!”
福伯转身朝大门走去。
“请你转告族主,乱象已出,风雨将至,要及早做出应对!”张墨染突然这样说道。
福伯的脚步顿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再一次离开了千流城。
星空城勃然大怒,却也无计可施。哪怕是主族,在面对像张墨染一样桀骜不驯的族人时,也少有应对之策,只能听之任之。因为他们也清楚,虽然张墨染是一个怪人,但他永远不会做出伤害张家的事情,他们也只好任由张墨染在千流城发展了。
寒鸦尊者一代枭雄就此销声匿迹,也让不少人感叹不已。但留给更多的人疑问是,一位能让天墟之主重伤的人,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境界?
大概再过了十年,张道一也已经出世了。张道一的降生,带给了张家许多希望,因为他的天赋就如同张难一般,在那一代中算是佼佼者。
福伯看着张道一长大,他沉浸在张家又出了一位可以冲击大道的修真者的喜悦之中,却没想到上天再一次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几十年的光阴飞快而过,张家也发生了许多事情,但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张道一也逐渐开始成为张家年轻一代的中坚力量。他的实力飞速前进,成为了张家有史以来修为进程最快的一位修真者。张道一在天下四处游历,不断突破前人记录,实力也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张道一返回星空城之后,也是继续潜心追寻力量,可偏偏遇到了一位到现在都说不清是福是祸的女人,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这个女人就是张难的母亲。她来自东方的古老家族,本是来星空城历练,却没想到遇见了张道一。同是天赋异禀之人,在加上性格极为投机,两人就如同干柴烈火一般,疯狂地被对方吸引。
没过多久,两人就越过了红线,有了夫妻之实。
他们各自向家族通报这件事时,却遭到了两方家族的极力反对,所有人都想拆散他们。张家内部也因为这事,和张道一闹得不可开交。
福伯原本还在各方面周旋,希望张家能够成全他们两人的婚事,却突然得到消息,让他立马去见族主。
福伯急匆匆地赶到族主所在之处,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他有着极为不好的预感,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流城之主张墨染,死在了虚妄岛!”族主的语气沉到了冰点,阴森地告诉福伯这个消息。
福伯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福伯总算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张墨染死了?他怎么死的?是谁干的?”
“无人知晓。”族主的语气格外凄凉。
“他竟然被人杀死了?”福伯仍然不敢相信这件事情,“这世间谁能够杀死他?”
“对于这些都还不知道。”族主语气有些哀伤,“他是一个合格的张家人,原本以为他能闯出一片天地,却没想到半途殒命,魂归荒野,悲哀悲哀!他的死亡,是张家之傷!”
“这怎么可能!”福伯喃喃自语,“他怎么会被不明不白地杀死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绝不可能!”
“节哀!”族主走下来,轻轻地拍了拍福伯的肩膀,他知道福伯与张墨染的交情匪浅,但仍然叮嘱道,“只是你要记住,这件事情你对谁都不可以提起。张墨染的离奇死亡,绝不能外传!”
福伯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呆呆地坐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他虽然与张墨染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们确是真正的同道挚友,伤心落寞之情萦绕在他的心头。
张家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都超出了世人的预料。张家族主突然宣布退位,由他的次子接任张家族主,而他的长子却出乎意料地被派遣到了千流城,接替了张墨染的城主之位。
对于张墨染的失踪,张家对外宣布的是:张墨染练功走火入魔,遭到能量反噬,不幸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