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锁命珠?”张难一愣,说道,“难道此珠对神识有碍?”
张启年点了点头,说道:“难怪开始之时,我见顾勉之的记忆模糊缥缈,看来是受了此珠的影响。”
“没想到勉之竟然和天墟扯上了关系。”福伯摇头一叹,“早已身不由己的他,再次被人套上了枷锁。”
顾勉之被神秘人种下了噬魂锁命珠之后,立刻感到自己仿佛被人勒住了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顾勉之一手捂住腹部,一边艰难地询问道。
“忤逆天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神秘人冷漠地说道,“今日此珠将伴你余生,它将不断抽取你的能量,孕育自己,你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什么!”顾勉之听到这话,内心开始崩溃,“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但你也不必绝望!”神秘人依然给了他希望,“只要你完成了我们所布置的任务,终有一日,我会将此珠取回,并把能量还于你。”
顾勉之听到这话,感到了些许安慰:“你这话可是真的?”
“天墟之诺,千金不换!”
就这样,顾勉之成为了天墟安插在曜灵殿的一枚棋子,一直潜伏到现在。
后来,顾勉之离开了北方,回到了曜灵殿。他的传令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神色就有些怪异。
传令人不仅察觉到了顾勉之精神的颓废,还发现他的实力不增反降,竟已下降到了轮回境门槛之上了。
但传令人并没有过问,他给曜灵殿传回了这样一条信息:顾勉之遭遇能量反噬,境界出现波动。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顾勉之在随后的岁月里,不管他如何修炼,却无法阻止能量的逐渐衰退,无力感愈发强烈。更让他恐惧的是,是自身记忆竟然开始疯狂模糊,许许多多的记忆细节开始遗失,不管他如何操纵神识,都无法清晰地回忆起过往。
他逐渐只记得自己与父亲的一些往事,记得对张家的仇恨,记得自己一直在追寻的那个梦。
十年之前,曜灵殿再一次给了他一份指令:返回寒鸦村,静待时机。
于是,顾勉之阔别寒鸦村几十年之后,以书生模样返回了寒鸦村。
这里早已是物是人非。与他同一代的人几乎都去世了,没有人认识他。而寒鸦村辉煌的过往,也早在动荡和绝望中成为了村民心里极其遥远的记忆,甚至有人怀疑这里曾出过那么多修真者。哪怕只过百年,这里也已换了人间。
顾勉之告诉村民,自己只是一个凝气境的修真者,打算在这里静养生息。村民十分高兴,这里竟然出现了修真者,开始热情似火地招待他。
顾勉之住回了寒鸦尊者曾待过的木屋,开始静心看起了父亲所留下的《苍生录》。
时间恍然而过,他并没改变模样,寒鸦村却更加落魄了。就在几个月前,一股恶臭味传入了村里。早已沉寂的顾勉之也没有太在意,这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对这个穷苦的村庄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过了几十日,味道不减反增,这才引起了顾勉之的警觉。凭他归元六重的实力,只要稍微却观察一下,其实一切都已明了了。
顾勉之探查到了一直躲在村外森林里的龙亦邪,并用神识完全锁定了他。
再过了几十天,一封书信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屋里。顾勉之眼睛微微一眯,这不是曜灵殿的标记,而是天墟。
“速入千流城,寻找此女子下落。”
顾勉之刚看完书信,女子的画像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正是虞倾城。
那一天是耿慧与魔赤子同归于尽的日子,天墟也知道了虚妄岛的变故。
顾勉之望着这封信,沉思许久,心中开始寻找计策。
就在当日,曜灵殿的指令也到了:搜寻千流城少城主的信息!
顾勉之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脸茫然。既没有人物肖像,也没有其它资料,他对这人一头雾水。不过从此绝密标志来看,此人对曜灵殿至关重要。
于是,他就此设计,利用龙亦邪引出张家,然后以自己寒鸦尊者独子的身份进入其千流城,完成两个任务,一石二鸟。
但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龙亦邪一次一次地暗杀村民,让事情有些失控了。照这样下去,不仅等不到张家,整个寒鸦村也会消亡。没有人会在意普通人的死亡,这就是现实。
后来,顾勉之发现龙亦邪几次三番地在寒鸦尊者故居周围游荡,似乎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为了试探龙亦邪的动机,他抱着《苍生录》痛哭诉说自己与寒鸦尊者的过往,刻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顾勉之不知道龙亦邪就是为复仇而来,却也乐意见到他后来的大胆行动。
不仅如此,他刻意幻化了一个身份,一步一步地引导龙亦邪入局,想把张家也快速拉下水。
可人算不如天算,顾勉之没想到龙亦邪的最终目标竟然是杀死自己,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顾勉之本想作为一名受害人待在寒鸦村,然后等到张家的救赎,但龙亦邪疯狂的寻仇不得不让他改变计划,自我失踪。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顾勉之打算在张家出手对付龙亦邪之时,运用万流鼎把来者和龙亦邪一起杀死,再把一切推到他所塑造的神秘人身上,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这一切虽然一波三折,却还能达到目的。
对张难的出现,顾勉之先入为主地把他忽略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孟清秋吸引。孟清秋身上的气息完全不是张家之人,反倒与天墟神秘人有些相似,这一切都让他疑惑不解,迟迟不敢下手。
到最后,一切付诸东流,顾勉之的努力都白费了。
到此为止,顾勉之的一切记忆都出现在了张难等人的脑海里,一切来龙去脉也大致清楚了。
张启年随之收了能量,他们的意识也缓缓退了出来。
张启年看了看张难,随后对福伯说道:“福伯,我看此事很不简单啊。”
福伯面色沉重:“没想到这所谓的曜灵殿对千流城的往事如此了解,他们究竟是谁?”
张启年脸上的愁云更甚:“天墟也插了进来,更是风云诡谲,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之数。”
“不知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张难很苦闷,“若是父亲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对策。”
福伯和张启年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摇头一叹。
“城主若是在此,一切都好定夺,”张启年说道,“只是如今我们该如何决策?需不需要把这些消息传入长老殿,奏请裁定?”
福伯却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长老殿除了您二位当值之外,大多人在闭关求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扰他们。”
张启年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修真者闭关的重要性。
“一切虽然都在酝酿,但还未到迫在眉睫之时。”福伯的语气很自信,“况且我们张家也不是好惹的,他们要对我们出手,那我们应战便是。”
张启年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福伯做出了决定,他也不会再说什么。
张启年站起身来,说道:“此事我已完成,接下来就要看福伯你的了。”
“多谢长老!”
“不必。”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不见了张启年的身影。
张难看了看依旧在昏睡的顾勉之,说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福伯笑了笑,挥手就唤醒了顾勉之。
顾勉之原本还很平静的面庞,立刻变得极其激动:“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
“可怜,可恨!”福伯知道了顾勉之的一切之后,嘴里说出了这一句话。
“我可怜可恨?”顾勉之咆哮道,“都是你们逼得,才让我走上了这一条路。”
“作为寒鸦尊者的独子,却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你真是枉费了他的栽培!”福伯语气很严肃,“你父亲曾无数次告诉你,不要被表象迷惑,你就是这样理解这句话的吗?”
“那是他被你们迷惑了。”顾勉之恶狠狠地回道,“我不过是在纠正这一切。”
“你对这牵线木偶一样的人生,竟然没有一丝惭愧?”福伯有些失望,“看来寒鸦尊者要失望了。”
“我才不是傀儡!”顾勉之脸上青筋暴起,十分愤怒。
“那我问你,你就对你逐渐模糊的记忆没有一丝疑惑吗?你对你离开寒鸦村所经历的一切都没有一丝怀疑吗?”福伯冷冷地说道,“龙淮山、曜灵殿、天墟,这一切都不过是有人给你安排好了,让你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你……你怎么知道的?”顾勉之听到这些名词,内心早已惊恐万状。
“从你遇到龙淮山的那一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福伯很失望,“寒鸦尊者已经给你指明了道路,却依然不能阻止你步入歧途,真是可悲可叹。”
“龙淮山?”顾勉之的语气也有些不肯定了。
“对了,”福伯接着说道,“你体内的那颗珠子,它的全名叫噬魂锁命珠。寒鸦尊者若是知道你与天墟狼狈为奸,他该如何想?世人该如何想你?”
顾勉之瘫坐在了椅子上,不发一言。
福伯冷冷地说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反思吧。”
说完之后,张难等人也离开了房间。
他们三人出来之后,不发一言,径直离开了悔狱,回到了困龙渊外。
张清岩对福伯说道:“福伯,我要去训练,自从离开了虚妄岛,好久没活动身骨了。”
福伯点了点头。
张清岩在和张难打了招呼之后,转身离开了。
“福伯,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沉默许久的张难,开口了。
福伯看了看张难,然后挥手把周围的黑衣卫士遣散了。
“少城主你说吧。”福伯淡淡地说道。
“寒鸦尊者《苍生录》里所说的天选之子是谁?”张难想起了那段话,低声说道。
“天选之子?”福伯一愣,随后一声苦笑,“这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老朽远没有寒鸦尊者的实力,也看不透天机。”
“你也不知道?”
“是的。”福伯接着说道,“就算真如寒鸦尊者所说,会有天选之子临世,但对张家而言,也未必不是好事。”
“可……”张难还要说话。
“好了,少城主,”福伯打断了张难,“我们不可杞人忧天。倒是少城主你要多加小心,曜灵殿已经注意到你了。这个组织很危险,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疯狂的计划。”
张难点了点头,随即告辞离开了。
福伯看着张难的背影,摇头一叹,而后转身走向了天机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