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凰城宫殿。
李善诚从来没有想到过熟练掌握一招南国剑法是如此身心愉悦。自从升任下一品内监以来,除了日常巴结几个关键人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读“天下有风”的那四十五本经书,小绿也对他的舌技失去了原来的新鲜感,她逐渐明白了李善诚的唾液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作用,李善诚的剑术自然进步不小,但始终缺少性命相搏的实战。
笼络豪绅、瞒上欺下成了李善诚公务的主旋律,那柄百金剑最终一分钱也没花,剑商不得不献上了那五片金定金,由于他是皇后身前的红人,下一品官员的圈子很快就接纳了他,于是敛财开始逐渐变得有道,此外他还开始借钱给下品内监官员,自然少不了识人辨相之术,小茜子成了很好的帮手。
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春天是南国的一年四季中最美的季节,大地回春,一切欣欣向荣,以动物神兽称著于世的南国自然少不了万物复苏时的盛状。一年一度的中品内监选拔如期举行,但由于南国凤城与原国的战事格外胶着,凤城皇帝又远在前线议和,所以今年只举行了凰城这半边的选拔。原本南国八座主城共一十六名候选者,通过比武的方式争夺二名中品内监的名额,今年就自然减少为一个名额,只有头名才能升任中品,然而就在比赛前几天,元家的候选人之一突然暴毙,唯有金大人参选,候选人变为七人。
皇后责问道:“那怎么行?七人怎么比武?”
主事者说:“确实没有先例,照理来说需要再选一名下一品官员,只是已经无人可选。”
皇后说:“那还不容易,从新晋的下一品里再选一位就是。”
主事者说:“这…”
皇后说:“朕亲自举推荐一名。”
李善诚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了后补的第八位参选人。
第一轮比赛李善诚赢得格外轻松,似乎根本没有用上三成功力,他还以为是自己将“天下有风”练得熟能生巧,加上他的师傅小绿的剑法是皇后亲自传授的,除了各个家族顶尖的几位好手外,恐怕已经难以找到对手,谁知道失败者愤恨地看着他,完全不是输得心服口服的模样。
古大人和金大人也顺利入围,除了李善诚之外,第四个人来自贞家,他击败了亨家的另一位参赛者,这着实让众人惊讶不止,然而抽签决定的结果好像早就被注定了,两位亨家的人被分开,李善诚对阵金大人。
比武场。
金大人依旧是笑眯眯地说:“李大人,别来无恙啊。”
李善诚说:“金大人,在下前阵子还在贵府喝酒呢。”
金大人说:“比武场上无父子啊。”
李善诚说“那是,不知道谁是爹谁是儿子了,看招。”说完便使出了他唯一会的招式“天下有风”,虽说只是一招的体系,但变化还是相当复杂错综,尤其是后来李善诚大致看完四十五本经书之后,里面详细记载了没有失传的其他南国四十一招的对应方法,可谓吃一招而吃遍全招。
金大人掀起肥胖的身子,谁也没想到他如此灵活。
从上面划出“火在水上”,以慎辨物居方,直取李善诚眉心,哪知道中途变卦,直接打在了李善诚肩上,李善诚吃痛,不住地骂了几句。
金大人说:“李大人,要是不是木剑,恐怕就伤得不轻咯。”脸上还是笑得看不清眼睛,但手里的招式变化越来越快。
比武要打到一方投降认输,或者倒地不能起来为止,李善诚左肩吃了一剑,招式的使用也颇受影响,明眼人一看基本胜负已定。金大人自是不慢不急,想是要估计羞辱李善诚,虽是星驰电掣般狂攻击,但始终没有击中要害。李善诚应接不暇,觉得自己功力明显差一大截,就算不受伤,估计也不是金大人对手,不由得心灰意冷,招式运用得越来越差,好几次都差点又被击中。其实他这几个月的进步已经突飞猛进,金大人虽说没有高人指点,但毕竟十几年练下来,对招式的把握和功力自然不言而喻。
正当金大人想用火在水上的第十八种变化击败李善诚于庭下时,他突然看到不远处正在观战的皇后陛下,她身边站着的一个侍女正在给她倒嘉果酒,那不正是他最宠爱的小妾小梦吗?金大人突然浑身都是冷汗,他看到皇后陛下在对他笑,同时扣住了小梦的左手命脉,仿佛在说:只要小李子落败,小梦也别想活。
金大人嘀咕地骂了几句,然后随手一刺,打在了李善诚盔甲上,哪知木剑余力仍在,划着盔甲转了弯,直接朝着金大人自己的腹部刺过去,这时李善诚抓住机会,狠狠地奋力一击金大人的颈部,金大人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李大人,你好狠啊…”这是金大人被抬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样的结果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疑问马上就被欢呼声而掩盖,胜者就是具有解释一切的权力。古大人那一半的结果也是在预料之外,据说五招之内就败下阵来,古大人羞愧地对李善诚说:“我技不如人啊,看你的了,李大人。”
金大人故意输给李善诚的情况已经让很多亨家之外的人气愤地要离场,好在古大人五招之内就被打趴,确实让很多人都出了口气,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看客甲说:“看来贞家倒也不怕亨家。”
看客乙说:“还用说嘛,你也不看看贞家背后是谁?”
看客甲说:“夏国的端木青。”
看客乙说:“端木青是谁?”
看客甲说:“就是现在凤城的青妃。”
看客乙说:“青妃有这么大势力?”
看客甲说:“那是,你也不看看她母亲是以前被放逐的夏国外戚。”
在最后比赛开始前,李善诚被皇后陛下召见。
皇后说:“小李子,你只要给朕做三件事,师鱼之毒立即可以给你解除。”
李善诚迫不及待地问:“哪三件事?”
皇后说:“杀人、敛财、愚民。”
李善诚说:“小人…明白。”
皇后说:“你再重复遍,是哪三件事?”
李善诚说:“杀人…敛财…愚民…”
皇后突然脸色变了,说:“不对,朕可没这样说过,你再仔细想想。”
李善诚一想,说:“忠心、节俭、勤劳…”
皇后大笑道:“哈哈哈哈,答得不错,中三品大人。”
“不是还没比吗?”李善诚愕然。
“好在今年凤城不参选,贞家的人武功再高,你以为他敢赢得了你?”皇后神秘地笑。
雍容奢华,红漆似血。
南国凰城中三品李大人官邸。
李善诚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上,可怕的橙黄色三头鸟镶嵌在紫色鵸鵌朝服上,色泽深而艳丽,久视让人恍入梦境。底下身穿纯红色的虎蛟朝服下一品内监官员们跪拜着,他们丝毫不敢抬头注视李善诚,而李善诚则特别注意了跪着的古大人,他心中顿时有些得意。
李善诚说:“都起来吧,本官上任,只有三件事件吩咐给各位。”
“请中品大人示下!”下一品内监官员异口同声地道。
李善诚突然喊道:“忠于皇后、忠于皇后、忠于皇后。”
内监官员先是冷了一下,倒是古大人喊了起来:“忠于皇后,忠于皇后,忠于皇后!”
接着,所有下一品内监官员一起喊:“忠于皇后!忠于皇后!忠于皇后!”
李善诚说:“都散去吧。”
等众内监离去,李善诚满意地起身,后退到了寝殿,没想到刚进后殿就感到了一股剑气,接着便看到了满身鲜血的小茜子,倒在地上的小云子的眼珠蹦露,甚是恐怖,可以想象他临死时的遭遇。
李善诚说:“你…杀了他?”
小茜子说:“主人,您看这是什么?”张开手掌,一个透明盒子里面赫然放着几粒紫色的药丸,它们耀眼、却又神秘,夺目、却略显阴暗。
李善诚说:“这…就是师鱼之毒?”
小茜子说:“正是,我细心观察他数月了,每月都投放在菜里。”
李善诚说:“这么说我身上的药效越来越重?”
小茜子说:“恐怕是的。”
李善诚抖了抖艳丽的鵸鵌朝服突然愤恨地说:“你放心,没事,我这就去找小绿婊子。”
而此时此刻的南国青云城。
青云殿。
“皇后亲自废了我们的人。”皇后的哥哥明佑跪在地上,宛若一个忠心的仆人。
“知道了。”青妃微微一皱眉,但随即而逝,她温柔地摸了摸手中的青弓,它隐隐发出蓝色的光,过了好久,红艳的嘴唇才张开了:“北面的弓箭手都准备好了吧?”
明佑说:“回青妃殿下,已经埋伏好了,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