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砂砾、咆哮呻吟。
一时间日月无光,接着便是头颅、手掌、内脏。
血、鲜血、红色的鲜血喷面而来。
脑浆、尿液、汗水各种液体送进嘴里,黏上皮肤。
金属器械击碎骨骼,筋脉在肢离分解中被一条条抽出,人如同牲畜一般被宰杀,或是宰杀人的肉体。
除了惨叫还是惨叫。
除了哀鸣还是哀鸣。
似乎没有人能够承受停下双手后的恐惧。
一旦精疲力竭后,只想躺着,只想躺着被杀,只想着被杀,快点结束眼前的一切。
穆伊山脉似乎连绵不绝,山下原来的黑色泥土包围着山缘,也不知尽头,而如今已完全变为棕红色,一个月来的两国战士们的血总算要流尽。
义史躺下了,沸腾的血液在义史体内总算缓和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拿着的是师兄的肥遗剑,他的脑海中反复出现前顺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青儿交给你了。
然后他最敬爱的人便在他眼前被敌将削去了半颗脑袋。
满头银发的义史缓缓地张开眼,脑中总算暂时脱离了这些每时每刻都会重现在他眼前的场面,他每夜噩梦缠身,身体状况自是每况愈下…
当初的青儿如今已经贵为南国青妃,青云城城主,他一直把青妃视作自己的女儿,和允妃一样。如今在这静谧幽远的青云殿里,没有沾染过战争和鲜血的土壤让他也片刻忘却世俗的种种,然而,青妃焦急的面容却再一次将他拉回到了南国的现实。
义史说:“青妃殿下,今天这碗又是乾坤九尾凤凰茶?”
青妃卸下焦急的表情,莞尔一笑,摸了摸手中的青色茶碗,说:“师叔好眼力,皇帝陛下要和原国议和,此事可否确凿?”
义史放下茶碗后说:“恐怕是的。”
青妃埋怨了句:“皇帝陛下恐怕已经忘记了先皇是如何死的了吧!”
义史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贞史,贞史胡须修剪得根根分明,白净的脸颊,白色刘海下的目光里似乎流露出一些诉求。这眼神如同他的父亲,当年穆伊山之战,前贞史在最后一刻也是这样的目光。
贞史惭愧地说:“元史病重,元家失势,亨史和皇后想独霸凰城,此番若不是义史大人营救,在下恐怕已经死在了凰城里,如今在下的封地已被剥夺,只有些家臣和忠义之士还舍命相随…”
青妃说:“连号称南国第一智慧之人的元史都对亨家无可奈何,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凤城也会遭殃。”
贞史说:“青妃殿下所言甚是,谁能想到元史的三个儿子受人挑拨,自相残杀,另外在下发现德史与亨史来往甚密,也许正是这两人阴谋了此事。”
义史说:“不过现在也终究是推测。”
青妃说:“他们想独霸南国,德家和亨家,再加上皇后的军队可能要将近二十万,德史这几年和原国也没少了来往,有消息称这次储君山的病和德史也脱不了瓜葛。”
贞史愤愤不平地说:“真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德史的孙子都已经贵为皇储,亨史的女儿也成了新皇后,凰城一半的内监官员都是亨家的人。”
青妃淡淡地喝了口茶说:“人的贪欲往往是无穷的,有了还想有,要了还想要。”
义史说:“或许也可能不单单是独霸南国这么简单。”
贞史似乎心领神会地说:“不知道利史是什么立场,在下却是永远站在青妃殿下和皇帝陛下这一边。”
义史听了贞史的话,立刻也恭敬地向着青妃拜下,说:“臣愿意主动觐见皇帝,向皇帝陛下表明不能与原国委和的原因,如今皇帝的凤印在青妃殿下手中,我们手中也能够有至少二十万的兵力,能够掌握与原国的谈判权。”
“师叔快快起来。”青妃说着急忙起身扶起师叔,她露出了娇嫩白皙的手臂,青弓正缠绕在她的手臂上,隐隐生光。她摆了摆头上的青色步摇,随即又看着远方,缓缓说:“师叔你说的没错,也许原国本不是议和,也许原国也在密谋着什么…”
青苔生阁,芳尘凝榭。
凤城。艺馨殿。
“皇帝陛下,占领水国秋水湖和樗树之后,原国愿意将美女国献于贵国。”原国的特使陈弯刀说完,摸了摸他那骄傲翘起的大胡子,就如同一把黑得发亮的弯刀。
美女国,那是在原国境内北部的藩属国,原国强大的军事力量和上层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实际掌控了美女国的主权,据说那里的环境气候和自然条件能够挽留女人年轻时的容貌,红颜不老,虽说历年是由原国提供大量钱财物资,但同时也成为了原国各种权贵世家的后宫。
南国皇帝的眼角跳了下,问:“据说原国皇室的女人,包括皇后,也全部都是出自于美女国?”
“正是如此。”陈弯刀扬起弯弯的大胡子弯刀,接着又说:“原国大父年事已高,大主是…无福消受,皇帝陛下正值当年…大主想借此平息两国战乱,一劳永逸。”
僵尸脸的德史问:“可是美女国远在原国北部,并不与南国接壤,南国如何管辖?”
陈弯刀和盘托出道:“一旦水国覆灭,原国愿意献出桃花山以北的全部领土。”
皇帝的眼角又明显地跳了几下,水国,是他登基以来一直觊觎之地,他故意默不作声。
德史看了看情况说:“陈特使,您先退下吧,待我和皇帝陛下商议。”
陈弯刀夸张地行了礼,就像是在表演,然后一步一步退出了殿外。
皇帝对德史小声说:“南原两国多年战争,主要是因为领土纷争,如今原国大父大主如此大方的割地,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德史说:“皇帝陛下,臣听陈特使说了,原国大父确实遭到软禁…”
皇帝说:“什么?气力盖世,力拔山河的原国大父被软禁?!他可是当世气力第一人啊!”
德史说:“确实无误,软禁他的是达到无尽之塔十四层的人,就是现在原国人称的大主,也就是他,在掘墓三尺之后,无意间发现了原国开国皇帝的炎黄十三刀法…”
皇帝暗道:“炎黄十三刀…”
德史说:“刀法是有了,但是炎黄十三柄刀分布在整个原国各地掌军将军的手里,此外,有消息称有的刀已经落入黑森林后的万丈深渊,要把它们全部收集起来,恐怕非一朝一日之功,光有刀法而没有真正的神刀,原国刀客不会是我们南国剑客们的对手,陛下不必担过于心。”
皇帝此时的眼角却已不停地跳,他想起了巽使给他的鹓鶵刀,原国肯定是知道了该刀在他手上,所以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用美女国顺带着让他交换此刀,只是为何只字未提?难道大主已经收集完了其他十二把刀?就差此刀?
他心里明白一件事,只要不将鹓鶵刀交给原国,大主的炎黄十三刀法就不会是天下无敌的,就不会是南国四十八剑法的克星。另外,德史又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皇帝于是故作随意地说:“此事过于蹊跷,这样吧,朕马上要闭关修炼了,德卿全全代理朕的决议。”
“臣领命。”
德史的一脸横肉上丝毫没有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