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壮汉的簇拥下,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赌场里面走出。
男子留着一头少见的短寸,精神矍铄。
他直接走到莫瑟面前,抬头直视莫瑟眼睛,额头几乎怼到莫瑟鼻子上。
莫瑟不甘示弱,居高临下直视男子。
......
场面沉默了两分钟。
“啪啪啪。”
男子突然拍手。
“我很久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年轻人了,你很不错。”
“你也不错。”莫瑟回应到。
男子嗤笑一声。
“不过光大胆有什么用呢,你打了索罗姆儿子,能顶住他的怒火吗?”
“不劳你操心,这是我的事情。”
男子夸张地摊开手:“我当然不操心,大名鼎鼎的索罗姆子爵替我找场子,我乐得轻松。”
“你要是能顶住索罗姆,那我也没能力把你怎样。”
男子努努嘴,转过身,背对莫瑟迈步离开。
“年轻人,你很不错,如果还有下次,你就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
等男子和手下走出视线后,莫瑟轻笑了声。
这些混社会的自我感觉真好。
不就是个狗庄吗,这逼都给他装完了。
论装逼,莫瑟自愧弗如。
——
莫瑟离开赫湾,返回之前的窝棚区,约翰果然在这里。
他躺在自己的窝棚里休息,几个孩子凑在窝棚门口朝他扔小石子。
发现莫瑟过来,孩子们便四散逃开了。
莫瑟掀开布帘,约翰就皱缩在里边。
“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我本来就不是想逃,我们这些玩的,都不想得罪庄家,你和赌场的人打起来了,难不成我还要帮你?”
莫瑟坐到他旁边,也不嫌弃地上的灰尘,至少棚子里没有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约翰满脸疑惑:“怎么?我昨晚一直在赫湾酒馆啊。”
“你一整夜在酒馆做什么?”
“害,我最近都在那里睡觉,那里的长凳比睡地上舒服,而且那里也安全很多。”
“安全?”
酒馆里怎么就安全了。
约翰光棍地说:“反正我也没值钱的东西,就算有,睡之前我也全换酒喝了,那不得安全许多,半夜睡在这棚子里还要担惊受怕,万一哪天寻仇的把我杀了都没人知道。”
莫瑟无语,这约翰也太真实了。
“所以你昨天一直在酒馆,没有离开?”
“对啊,今天早上酒保换班把我弄醒了,我没钱吃饭,直接就去赫湾了,一直到你来找我。”
“警官先生,嘿嘿,”约翰憨笑着凑近,“这是犯什么事了吗,怎么净问我这些?”
莫瑟沉默一阵。
“你哥哥杰克人被杀害了。”
“什么!!?”
约翰震惊,他的面色变了几变。
先是吃惊,再是惨然,怅然,很快恢复,又变得几分狡黠。
“警官先生,那我哥的财产...”
“别想了,你一分都拿不到。”
见约翰心思仍然活络,莫瑟警告道:“你要敢打主意,就等着被捕吧,给你判个欠债罪很容易。”
波旁律法,欠债不还的,视金额大小给以强制劳动到贬为奴隶不等的刑罚。
这条常常用于贵族向平民讨债。
约翰面色一变,虽然他光棍,但他也不愿冒当奴隶的险。
最穷不过要饭,先别说能不能出头,至少自己想看别人玩骰子随时都能去看,要是成了奴隶,那就连要饭都不如了。
离开前,莫瑟又瞪了他一眼,顺手扔给他两块德涅尔。
“去把饭吃了吧,别真饿死了。”
约翰眼泛金光,接住德涅尔,连连道谢。
——
走出约翰的窝棚,虽然莫瑟认定约翰没撒谎,但他还是去赫湾酒馆问了问。
结果果然像约翰说的那样,他已经在酒馆里睡好几天了。
没有收获,莫瑟回到警察厅。
罗伯特和亨利已经回来了。
“法拉第加班,没有作案时间。”
亨利也摇头:“凯恩昨晚通宵打牌,有很多人作证,也没有作案时间。”
莫瑟头大。
“线索都断了,又只能蹲守了。”
亨利起身道:“我再回现场看看,莫瑟,你随时注意纸条。”
莫瑟点头:“行,那我先回去吃饭,今晚我和你们一起巡逻。”
“好。”
——
吃晚饭的时候,德洛丽丝说了件重要的事。
“今天下午我去驿站帮你定了去卢瓦尔的马车,16日中午出发,到那里后你再换去姜客镇的马车。”
16号就要出发,没有太多时间去抓鼠王了,如果没能在去之前完成委托,莫瑟就真的不得不杀胖先知了,但他真的不想去杀一个无冤无仇的人。
德洛丽丝显得有些担心。
“虽然我知道你厉害,但还是要多注意安全,这个游戏真的非常危险。”
“真的不用帮手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找那个先知吧。”
“真的不用,”莫瑟宠溺地摸了摸德洛丽丝的脑袋,“你去了,我得保护你呀,一分心,不就做不好事情了吗。”
“可是...”
“别说了,吃饭。”
“好吧。”德洛丽丝撅了撅嘴。
阿比盖尔知道不去了解这些东西,但格洛瑞亚倒是非常感兴趣。
她从旁边凑了过来,莫瑟都闻到了她发丝上淡淡的薄荷和木槿花芬芳。
“诶,你们说的什么,神神秘秘的。”
莫瑟坐直,故作严肃道:“不要试图窥伺房东的秘密,吃饭!”
格洛瑞亚递了个白眼,她把碗放下:“切,不说就不说,不稀罕,我要去吃大餐了,小气房东去吗?”
“不想。”
格洛瑞亚吐舌;“真巧,我也没准备带你。”
“.......”
——
吃过晚饭,离开事务所的时候,莫瑟先回房间看了眼。
果然,桌上还没有新纸条。
莫瑟估计,杰瑞米再此作案后才会放新的纸条。
亨利和罗伯特早已等在警察厅门口。
“吃了吗?”
亨利点头:“吃过了。”
他在地上柱了柱手里的警棍:“今晚我们就在下街巡视,我看了之前的案发地点,他选择下街再次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罗伯特挥拳:“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跑了。”
“其他地方呢?”
亨利按了按手:“放心,我们找了些临时工,现在全城都在布控之下,除非凶犯今晚去外城作案,那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不怕那边知道鼠王的事吗?”
亨利解释道:“一有动静,我们马上赶过去,只要别让那家伙跑了,就算那边知道也晚了。”
莫瑟还是有些担心:“但愿能抓到吧。”
“什么但愿!年轻人,拿出点信心来!”
——
下街是平民的下街,相较于中高产阶级的街区,这里的夜晚安静得很早。
劳累了一天,很多人都直接睡了,就算不睡,也负担不起照明的费用,如果到街上蹭公家的光源,又没有其他街区安全。
这两天下街又闹了命案,家家户户都早早关紧大门,导致下街更加凄凉诡谲。
“连个活人都没有,这路灯是给鬼设的!”罗伯特抱怨到。
“别乱说。”亨利厉声提醒。
罗伯特闭了嘴。
三人走在冷清的下街,十数米宽的大街上,只有三个脚步声不断回荡着。
“嗒!嗒!嗒!”有什么声音从远处黑暗中传来,一板一眼,节奏感很强。
“有人!”罗伯特沉喝。
三人停步,整条下街都沉寂下来。
除了“嗒,嗒,嗒”的声音。
在飘忽的灯光下,莫瑟只看见下街尽头站着个模糊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