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心情寞落的江梵没迈出几步,突然就想起一道洪亮声音,好似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江梵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不好,这无色和尚怎么就自己找上门了,事先也没知会自己一声。这下可好,直接被堵在院里,若是被他搅了这宴席,父亲指不定怎么责罚自己呢。想到这,江梵赶紧向院外跑去,想要将大和尚阻拦在外。可谁知,刚到院门处江梵就撞到一物,生生被弹了回来,正是无色和尚那颇为壮观的肚皮。
无色和尚一进到院内就兴奋的大叫:“阿弥陀佛,真他马香啊!”然后双眼冒光地向厅堂内看去,脚下奔走如飞往席上美酒佳肴冲去,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要找的江梵早已被他弹倒在地。
这席间众人正在开怀畅饮之时,忽听院外这巨大响动,霎时间都停下了动作向门外张望。忽见一圆滚滚的胖大和尚犹如野狗出笼一般向自己奔来,当下都吓的不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胖和尚已经挤走一名宾客,兀自坐在桌旁吃了起来,一手端酒一手执肉好不痛快。
江云天见这和尚好没规矩当下有些恼怒,但考虑到今天是儿子诞辰,不宜闹出什么事情便耐着性子问道:“这位大师,是何人请你过来的?”
无色嘴里嚼着肉,看了一眼江云天含糊不清地回道:“是你儿子请的,怎地?”
江云天一脸讶异地看向江临风,不待他发问,江临风赶紧否认道:“父亲大人休要听他胡言,孩儿根本不认识他!”
江云天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冷了下来,冲着无色道:“你这和尚好生无理,既无人请你,你又因何来扰我喜宴?!”
无色面不改色,“嗞”地一声喝了一口酒,又腾出手来扯了个鸡腿,看也不看江云天答道:“你这厮,就这么一个儿子吗?”
江云天被他问的一时语塞,脸色更是阴沉的,半天才对吴伯道:“把江梵给我叫过来!”
吴伯得了令,快步向门外去了。
出了门,吴伯正看到院门口观望的江梵,他反倒是有些着急。心道:“我的二少爷诶,平日里都寻不到你,怎么今日偏偏撞了过来?这不是自己个儿往刀口上撞吗?”他有心让江梵远远的躲开,但一想老爷有令在先,这院子里又有诸多下人,肯定是放不走他了。当下只得叹了口气,对林梵道:“二少爷,老爷在里头唤你。”说着便去拉江梵的手。
江梵见来人是吴伯,并未想着逃跑,他不愿为难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吴伯是江府上下唯一对他还不错的人,如果是江梵这些年来曾体会过那么零星一点的温暖,那这温暖就是来自吴伯。究其原因,将梵也隐约听吴伯提起过,好像自己的母亲曾对吴伯有过莫大的恩情。
吴伯有些老迈,又为了照顾江梵,所以脚步走的并不快。他拉着江梵的手,低声对他说道:“等下老爷若是问你是否识得那个大和尚,你就说不认识,记住了吗?”
江梵听到后,默不作声,只安静地跟着吴伯向里面走去。
吴伯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十岁的孩子,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
江云天看到吴伯领着林梵进来,心下气更是不打一出来。但顾忌到厅内宾客众多
也不好直接发火,便忍着怒气指着无色低声问道:“梵儿,你可认得此人?”
江梵看了眼吃得正欢的无色,点了点头道:“认得,他是我朋友。”
江云天一听怒气更盛,声音低沉得吓人,接着问道:“那么,是你请他过来的?”
江梵又看了一眼无色,想要否认。但一想到当日的赠刀之情,咬着嘴唇,又点了下头。
“混账东西!”江云天抬手便打。
只听“嗖”地一声,紧接着江云天一声闷哼,一手抓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腕,额头上布满一层冷汗。众人并未看清楚状况,只当是他不忍心打自己的儿子。宴席上的几个修行之人却是看到了,却以为是暗器偷袭。只有江云天自己知道,刚才自己的手腕是被人用暗器击中,而那暗器居然是一根鸡骨?!他心下有些吃惊,转头看向酒桌上那一直吃喝不停的大和尚。此时的无色还在埋头大吃,好像周围发生的事都跟他无关一样。自顾自地又扯了另外一只鸡腿,然后抬起头来笑吟吟地看着刚刚吃痛的江云天。
江云天看到无色那胖脸之上的笑容心里有些吃不准,想他自身也是一修行之人。身为外门长老的他,这些年来日夜修习宗门功法,未曾有一丝懈怠。一身深厚修为,纵使是真正的暗器也难伤他分毫,更何况是一根鸡骨?但就在刚才,分明是一根鸡骨打在了自己的脉门之上,剧痛之下整条手臂都使不上力气。
“阁下究竟是何人?”江云天厉色道。
“阿弥托佛,贫僧法号无色。嗞——嗝儿,这酒不错。”说着,他看向众人:“这么好的酒菜都看着洒家作甚?能当饭吃还是能做酒喝?”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有些尴尬。
江云天见他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恼怒异常。但他又忌惮这大和尚的修为,也不好直接动手,只得冷冷说道:“你这和尚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还请速速离去,休要扰了我家喜宴。”
无色和尚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瞅着江梵道:“你当洒家愿意来?要不是我的徒弟不争气,洒家都懒得搭理你们。你这浑小子忒不懂事,过诞辰都不晓得知会师傅一声?!瞧不起你师傅是不是?”
江梵张了张嘴,眼眸上似有一丝雾气,但最终还是讷讷地垂下了头。
“梵儿,你可曾拜他为师?”江云天脸色煞白地看着江梵。
“算是吧,可是还没到时候……”
“行了!拜师这等大事你居然自作主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江云天怒喝道。
江梵正欲辩解,却听得无色和尚到:“啧啧啧啧啧,好一副严父做派。你这厮看着挺正派一人,谁曾想脸皮如此之厚。你说他眼里没你这个父亲,我且问你,你心中可又曾有这个儿子?!”
“你!”江云天只说出一个字,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
“你什么你?!明明两个儿子,都是同一日生辰,可你只给一个过诞辰。偏心偏到你这份上,洒家活了几百年都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无色一脸鄙夷地看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江云天,然后起身走到江梵身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不争气的生瓜软蛋!洒家这几日来你家伙房……咳,来寻你,早从你们下人口中得知今日是你诞辰。所以今天早早地就……嗯……就驾临你江府,看到你自己在院内又是洗脸又是换衣服的,本想在宴席之上给你个惊喜。没曾想,你居然跟个娘们儿似的,别人把你忘了你就自己难受,看得为师这个心里啊……”说着,和尚竟然背过身去,大袖掩面,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念嚎叫着:“我滴这个苦命的徒弟诶~~~”
无色这一出,搞得江梵是尴尬无比。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只见江云天气的是几欲吐血——好好的一个诞辰喜宴,硬生生让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胖和尚搅得跟嚎丧一样。众人看到这样一出闹剧,个个都是神情古怪。
好在无色感情酝酿来得快去得也快,嚎了几声之后又转过身对江梵道:“你小子给洒家听着,男人立于天地间要正视自己本心,想要什么就大胆的去要,别指望别人施舍!要不来就去抢!只要你够强,什么东西都可以是你的!”胖和尚声音朗朗,一改之前那副混不吝的形象,顿时豪气横生。
说着他又啃了一口鸡腿,一脸满足惬意接着道:“你看这根鸡腿,肥而不腻,香酥入骨。洒家要是去街上讨要,能吃到个鸡屁股就不错了,可是你看,只要我敢抢这鸡腿就是我的!嗯,真香~~”
江梵心下叹气,哎,果然,只有猥琐才是无色之本色。
一旁的江云天看到这么一个泼皮无赖式的和尚,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儿子说教,当下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只是他顾忌太多,不好随意的出手或辱骂。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出尘子是多少知道些内情的,此时有心替江云天解围,便迈步向前出声道:“你这大和尚好生无礼,主家在这,他儿子轮得到你来教训吗?”
和尚听到有人说他,扭头看去见是一青衣道人,便开口问道:“天道门的人?”
出尘子见他道出自己来历,此刻阳安城又处在天道门势力之下,当下有些得意地道:“正是!我天道门人在此,还由不得你放肆!”
“哼,黄口小儿。李天阳这老小子怎么教出的弟子都这么个货色?”无色吐了口鸡骨头,不屑地道。
“大胆!”出尘子气的额头青筋爆出,拔出背后宝剑厉声喝道:“竟敢辱我掌门名讳!受死!”
出尘子提剑便刺。他虽然心中恼怒,但也知道这和尚虽然出言不逊却不致死。又加之刚才和尚用鸡骨做暗器偷袭江云天的过程尽数被他看在眼里,所以他断定这个和尚也是有修为在身的人。因此笃定,这不算快的一剑和尚肯定是能躲过去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和尚反应居然如此迟钝。眼看剑到身前了,和尚居然是不闪不避。因出尘子并未想取其性命,所以这一剑并未刺向要害,只是向着他的腹部刺去。可和尚就好似木桩似的杵在那,不去抵挡,也不躲避。要说身上有软甲之类的东西吧,可那硕大的肚皮就在那摆着。出尘子想要收手,可是剑势已成,根本收不回来。
电光火石,只听“噗呲”一声,剑身已没入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