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城很大,建造者不知何许人也。
每面城墙二十里的黄粱城四四方方的坐在地上。
地下水涌出,涓河从城中流过,鸡爪状的分叉上无数石桥长廊凉亭景致装饰了沿河两岸。
因为没有明显的界限,且人类并不拥有高空视角的缘故:彼之城南,我之城北。
住在这里的人不在乎东西,只在乎南北。
城南是富人区,这是当地多年形成的固有观念。
根据大多数人不经思考的两元对立简单思维。
城北贫民窟。
于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阶层固化,社会矛盾激烈?
别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众所周知,黄粱城北面城墙以南,俱是城南。
东南西没有北,没有贫民,没有痛苦。
你很难向一个土生土长的黄粱人解释什么是东南西北。异端,这个异端杜撰了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当地人掉头就走,生怕传染上愚蠢的疾病。
所以你跟黄粱人说东西南门都可以。你说北门,对不起,那是哪里?
等等,我们用排除法,你说的北门是不是东门?不是。以此类推三次我们得到了答案,不是东南西,那就是他了:煤山!
对,那个门出去有一座煤山四个家族十几个村落几百户人家散落着无数的田间地头还有一片森林,所以那个门叫做:煤山。
张妈走到了煤山。
梁妈走到了南门。
铁妈在打麻将。
任妈,对不起,这个人没有妈妈,甚至好像也没有爸爸。
所以其实在这次离家出走的大作战当中,成功离家出走的只有:梁羽生、铁红缨以及任得班。
在学堂门口摆摊的张妈和梁妈第一时间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教书先生关上了学堂的门,买了一份鱼丸。
“我特别喜欢吃这些垃圾食品。”教书先生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
老太太咽着口水嘀嘀咕咕。
“磨磨蹭蹭。蠢材。狗奴。”
那个曾经艳冠长安的王妃突然成了一个披着老妪皮囊的孩子,教书先生现在只关心这个。
张妈并不知道这些来历,她只知道自己孩子不知所踪。
“是去朋友家玩了吧?”张妈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然后张秋婷就说了那句话。
“他有个屁的朋友。”
挨了一耳光的她被留下来看摊位。
他们消失在大人的视线里太久了。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这么高,扎着两个冲天辫。”
张妈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孩,这么高,脸上没有表情,长得很像他爸爸。”
那人点了点头。
“没有。”
张妈抬起头然后坐到了地上。
“大隋皇家学堂?你的孩子在那里上学。”
“啊对!”
“那就更加确定是拐卖了。”
“怀集堂。”
“不是!不是的!”
“也不见了一个孩子,他们也在找人。”
“回去吧,孩子我们会帮你找到的,请一定放心。”
“麻烦留下住址好吗?三轨、鬼火巷。麻烦贵姓,张?您姓张是吧,了解了解。是福兴酒楼旁边那个巷子口进去吗?那就没有问题了。”
城南,一个女人撑着膝盖望着四周的角落。
“嗨!”一只手拍了一下肩膀。
没有惊喜的见面,回答梁斑斓的只有回身的一记正中鼻梁的直拳。
泪水模糊了视线,隐约看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
“不见了!”梁妈啜泣着大叫。
“再买嘛。”
“我们的儿子。”
“再。”
“不见了。”
很奇怪,抚着妻子后背的手不安分的扬到半空,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响指。
梁斑斓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自行其是的手指。“说说。”
“笃笃笃。”脚步声在三井巷回荡,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黑漆漆的,手里这一盏灯和天上的星星月亮是仅有的光源了。
大概没人在家吗?
铁鸿柱已经发散所有的人去找了,但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那个是不是你爸爸?”铁鸿柱听见了什么?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似乎在询问。
“额。”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女儿的声音,哪怕只是带着儿童疑惑的语气,铁柱依然如闻天籁。
“是你爸爸!”那个男孩明显认出了他。
“是你爸爸!”铁鸿柱叫了一声,一模一样的话语。
他感觉学人说话有些不对劲,于是他又加上了女儿的名字喊了一声:“铁红缨!我是你爸爸!”
“真的有鬼啊。”女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有些害怕。
铁柱举起提灯搜寻着女儿的身影,还真让他看见了某处院墙有两颗小脑袋。
他冲了过去。“开门啊!开门啊!”
“任得班胆小鬼,还好关门了啊。真的有鬼啊。”女儿的声音响起。
“我才不胆小。”
“你就是胆小鬼。”
铁柱冷静了下来。
“开门。”
“站着别动。”一个女人。
“姐姐你的手在抖啊。还有,我是梁羽生啊。有人尿裤子了!我闻到了!”
张春婷搭着梁羽生肩膀的手往上摸了一下,大概摸到嘴巴和鼻子的轮廓。
“没有。你闻错了。”
“好臭啊!呕!你的手湿漉漉的全是鱼腥味!啊!是你尿裤子了!对不对?”
门终于开了,铁柱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西瓜头少女警惕的看着他。
提着的灯扫了一圈,蹲在院墙角落坛子上的两个小孩其中一个是铁红缨。坛子旁边站了一个一直用手背擦鼻子的小孩,他旁边还有一个小孩抱头蹲在地上,都是七八岁的样子。
终于缓过了气,他说:“铁红缨,我是你爸爸。”
窝在角落里的铁红缨裂开指缝看了一眼:“真可怕。”
“确实是你爸爸。”任得班依然在解释。
“好像是你爸爸。张胜尿裤子了!”梁羽生有了新的发现。
“幻觉。”张胜说完走进屋子里,关上了门。
“幻觉!”铁红缨跳下坛子,拍着门:“开门!张胜!有鬼!”
所以当家长们在三井巷欢聚一堂。
“真没想到搞成这样。”梁父如是说。
“你跑哪里去了?”梁母如是说。
“张胜呢?”张母如是说。
任得班的叔叔什么也没有说。他看了家长们一眼,捏了捏任得班的耳朵。
在场最年轻的家长铁鸿柱提出了解决方案:“回去我就打死她。”
匆匆赶来的年轻母亲左看看,右看看,总算看见了站在旁边的丈夫和缩在角落的女儿。
“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
这夫妻俩见面就吵了起来,直到父母们各自领着孩子回去,夫妻俩还没闹完。
也许是铁鸿柱的恐吓铁红缨完全相信了,在父母走向两个不同方向的时候铁红缨闹起了别扭。
“我不!我不!妈妈,我就要跟着你。”
铁红缨跟着母亲来到了麻将馆,然后折返回家受了一路的数落。有关于通宵麻将的落空与铁红缨的无事生非,麻将馆不给她留位置,那三个人不守信用,最后到不知所云。
铁红缨很害怕:“妈妈,真的没有别的麻将馆了吗?”
至于梁羽生那边。
“开不开心啊?”
“开心,可好玩了。其实。”被父亲握住了手的儿子愣了愣。
“其实妈妈很担心。”他父亲这样说。
“是吗?”
“没有,没有,妈妈一点也没有担心。有什么可担心的啊。”
“哎。”男人叹了一口气。
“换个工作吧。又没有钱。妈妈的担担面卖得可好了。可是妈妈不给我钱。”
任得班的叔叔带着任得班回了怀集堂,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三井巷,唯一一户人家。
“张胜!张胜!你开门啊!”张妈拍着房门,张春婷站在她背后搓着手。
“说话啊!”张妈转过头看了站在身后许久的女儿一眼。“张胜!张胜!”
“老大呢?”
张妈疑惑的看着女儿,突然顿悟:“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