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挑眉,趁他不备锤了他一拳,站起了身,怒目视他,“都说了是我最喜欢的茶,只有一杯,谁叫你全喝完的!”
上官若风微微错愕,蓦地,眼底浅浅浮出几分笑意来,一把扯过我坐到他身上,嗓音里透着几分欢笑,“我不对,改日还你。”
我从他身上挣脱开了,坐回了椅子上,鼻中一哼,“谁稀罕。”
上官若风含笑看我,眼里的宠溺毫不掩饰。
“嘤秋?你怎么在这?”,上官若风好像这才看到冷嘤秋。
冷嘤秋的嘴角微微僵硬着,“妾身……”
话还没说完,却被上官若风先行打断,“若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吧。”
冷嘤秋尴尬抬眸,却又极快的将头低下,“那么妾身,先告退了。”
此刻,上官若风已经没有再看向她。自是也没有看到冷嘤秋离走时嘴角那抹接近牵强的笑。
最是无奈,我近在咫尺,你不屑一顾。最是可怜,我满怀热心,你的心已在别人的身上。
对比明显,堡主的心在谁那,谁瞧了都会明白。
下人们早就被遣退下去,此刻房内只有我们两人。我故作自在的玩弄着桌子上的空杯子,心里却是慌乱一片。
刚刚在人前,他故意与我配合默契。而眼下,突然把所有人都叫走,单留下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嘤秋脸上的巴掌,是你打的?”他睨眼看我,明明是个问句,却用的极其肯定的口吻。
刚刚他是故意把冷嘤秋忽略的。
我抬了眸看他,正正迎上他的目光,深邃的双眸不变,仍是一如既往的幽深探不到底。
“如果我说不是我干的呢?”我认认真真的开口,还不忘补上一句,“你会不会信?”
他看了我一眼,眸内稍沉。
“不信。”
简简单单两个字,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他最最直接的想法。
“别人,没有那个胆子敢做这样的事。即便真是旁人做的,若没有你的授意,也不会去那么做。”他说得风轻云淡,于我心底微酸。
我眸中暗沉,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牵了牵嘴角,“你既然认定是我做的,又何必质问我!”
将手里的杯子直接往桌上一扔,我负气就要走开。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他从身后搂过。
他搂着我的腰,低下头来,侧脸紧贴着我的头发,耳旁传来的是男子忍俊不禁的笑,“怎么,才说了几句就恼了?”
我皱着眉想要推开他,却怎么样也弄不开横在腰前的这两只手。索性提起掌就打下去,“叫你不信我!叫你不信我!”
他笑着将我搂得更紧,贴着我的耳朵,“好好好,信你,以后什么都信你。”
他低沉了的笑音从耳畔传来,缭得我耳畔一片****。
“再隔几日,我要出门一趟,大概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出门?我疑惑侧头看他,“去哪?”
“我不瞒你,去西蜀一带。”他定定看我,眼里波光流转,转瞬即逝,“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好好在庄里呆着,若是闷了,可以带着人在庄外附近走走。”
我眼中一凛,“你若想防着我,大可带着我一并去西边就近监视。”
“不是你想的那样。”上官若风揉了揉我的头发,难得的柔声细语,“西边太远,且一路上路途崎岖不平,怕你太累,受不了。”
我扬了眉看他,他笑了笑,温热的手指滑过我的脸庞,带起一层奇异的酥麻战栗,柔暖的唇轻轻的擦过我的。
他换了个姿势抱我。在我耳侧呢喃,“一个月后清儿的生辰也要到了,到时候我把清儿接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
他永远知道我的死穴在哪里,他永远都知道怎么控制住我,怎么一点点的把我的心俘虏了过去。一下子将我的心魂吸走,拉到他的灵魂深处。
我的清儿,快要四岁了。
四岁大的清儿该是怎样的模样?
眼睛中有一刹那的光芒闪现,却瞬息没去。
我勾起了唇角,“我怎么记得堡主一家怎么样算也不止是一家三口人?”
揽在腰间的手紧了紧。
我回头看他,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为什么每次都要给我故意抬杠。”
我故作无辜状,“你沉着脸干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呀……”
他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封住我的嘴。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之间,几天便过去了。
今天是上官若风出门的日子,我在门口送他。
白衣似雪,俊美夺目。我踮起脚为他系上披风。很平常的动作,他一路细细看我,嘴边始终带着笑。
我小心的为他打好最后一个结。正待想退开一步离他远些时,腰间一紧,人已经被搂在了他的怀里。
我瞥了眼周围,急切的推他,“这么多人,你……”
耳边是男子清清朗朗的声音,“怕什么。谁敢有意见?”
此话一出,周围的奴仆全都将头低了几分。
从我的角度,看到他的侧脸棱角分明,薄薄的唇角稍稍勾起,似一抹神秘至极的笑。
“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他轻声说着,声音柔的就像是一片云,轻飘飘的荡得没个去处。
我的脸上微微发烫,嘴上却故意说着,“没有话说。”
见我这样,他也不恼。
“可是我又话说。”他将头低下,凑近我的耳朵。音量虽小,却一字一句,句句清楚:“不准逃、不准中途离开,在庄里好好呆着,直到我回来为止。”
我一愣,倒是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那一双漆黑的眸子,还有什么是洞察不到的?
试探问道:“要是我离开了呢?”
他眯了眯眼,深邃的眼里不掩寒芒,“你若再逃,我就打断你的腿;若还能离开就再废去你一双手;当手脚都废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能离开我。”
我身子一颤。
“慌什么。”他笑着拢紧了我些,下巴搁在我额头上,说的风轻云淡,“管不住你,我就只好废了你,这些,你自己掂量。”
我艰难的挤出一个笑来,“一个废人是很难养活的,堡主不嫌麻烦?”
头上传来他爽朗的笑,“我虽没有金山银山,但供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倒是做得到的。”
我抿了抿唇,终不再说些什么。上官若风把我放开,下人早已备好马匹牵绳上来,上官若风接过缰绳,轻松一跃上马,临走之前看了我一眼,最终策马离去。
白衣男子,渐行渐远,最终看不到影。我伫在原地,脑海里俱是他临走之前在我耳边说的话,莫名的怅然若失。
眼底黯了会儿,蓦地嘴角勾起,眸中光亮一现。
我所处的地方正好是第一庄的大门口。我微提了裙,跨过那高高的门槛,向外走去……
“夫人留步。”
我怔在原地,转身过去,管家尤昆正朝我走近。
“昆叔有事?”
尤昆眼角含笑,“夫人想要出门?”
“是想出去走走,怎么,昆叔不允?”我满口随谈,说得轻松自在。
“老奴不敢。夫人想要出门自然是出得的,但,堡主吩咐过,得多找些人跟着。”管家眸光熠熠,眼中的精明毫不掩饰。
我脸上带笑,心底已是微微恼怒。上官若风防我,竟做到了这样的地步,认定了我会离开?
“哎呀夫人,您怎么想要出门了,昨晚您不是才说今天要在东苑内教挽香绣花的么?”挽香这时候插嘴进来,言语之中略带埋怨。
我诧异看她,蓦地,做恍然状。
“是呀,你不说我倒忘了。”我回眸看向尤昆,“昆叔,汐月今日有事,还是不出门了。”
“既然夫人有事,老奴也不再叨扰,夫人若是哪日想出门散心,尽可跟老奴只会一声。”
我笑着敷衍了几句,和管家道了别。
昵了眼身侧的挽香,嘴边冷讽,“你就不能说点看上去现实点的东西出来?”
昨晚,我一直同上官若风在一起,身边再无旁人。绣花?哼,我连衣服都不会缝,哪有那技术和闲工夫去弄过绣花,还教她?
挽香依旧做出无辜状,“夫人,哪里不现实了?”
我嘴角狠抽了抽。有些人,是执意认定想要装傻了。
“夫人身边的人果然个个玲珑剔透。”
听到这声音,我下意识的蹙了眉,转头看去,冷嘤秋立在一旁,将方才我所有的对话都尽收眼底。
水嫩的眸子,带着温温婉婉的笑意在挽香身上打量着。看似不经意间撇过,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部分。
我勾了唇,向旁移了一步,略略挡过冷嘤秋投在挽香身上的目光,“我的人,自然是比你身边的好使些。”
见我有这样的举动,冷嘤秋的嘴角微微僵了僵,眸里闪过一瞬我猜测不透的光芒。然后,笑了笑。
这一笑自然无比,温婉和谐。我看了却心底微沉。
似是极其碰巧的,冷嘤秋拨了拨头上的发簪,一阵风倏尔吹来,下一刻,发簪落地,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好巧不巧的发簪滚落到了挽香脚边。
“有劳了,挽香姑娘。”冷嘤秋嘴里含着笑,眼里却是高深莫测的。
她的这句话,挽香无论如何是不能拒绝的。因为要送上官若风,周围布着的人还未全部散去,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我是不方便阻止的。
挽香看了我一眼,弯下身子,捡起了那只簪子,上前几步,将簪子呈到冷嘤秋面前,唤了声,“秋主子。”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人听到。
冷嘤秋脸上的神色蓦地一变。
堡主夫人只有一个,冷氏不能被称为“夫人”,比下人略高一点,只能勉强称为“主子”,这个称呼,怎么看都是合情合理的。
我在心底赞叹挽香这一手用得妙。下一刻,簪子已经被冷嘤秋从挽香的手中猛地拽出。
我眸中一厉,“你干什么!”
冷嘤秋抬眸浅笑,抬了抬手,亮出手里的簪子,“夫人,妾身只是拿回簪子而已。”
簪子上隐隐流过一滴鲜红。
我心一沉。
“外头风大,妾身就不久留了,祝夫人安好无忧。”冷嘤秋垂了垂眸,行了礼,转身离去。
不知晓的,还以为这冷氏是对我有多尊重!
冷嘤秋一走,我急切的扯过挽香的手,“让我看看!”
女子并不细嫩的手指上,被簪子划破的痕迹触目惊心,鲜血顺着指上的纹路一层层散开。
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几分腐锈的味道。血的颜色鲜艳得偏橙色。
我微微慌了,扯出手绢极快的系住她手指底端,拽住她的手腕就跑起来,“快,快回东苑。”
房内,门窗紧闭着,有些昏暗。
我要来牛奶加蛋清勉强为挽香洗过了伤口,将我每隔三日喝一次的药匀了点出来,将挽香被划破的手指弄在装了药的碗里。
片刻,原本漆黑一片的药,渐渐变成了深褐色。手指上偏橙色的血慢慢变成了朱红、然后是大红、再然后是深红……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已经瘫软的倒在椅子上,背后,被汗水湿了一片,“你可知,你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
“夫人?”挽香看似疑惑的看我,拿了帕子就在我额上为我拭汗。
“别动了。”我止住了她,“三日内伤口不要沾水,我能力有限,清不干净它,只能让它自行在你血里消失掉。这毒霸道得很,三日内,一有不慎就可能重新聚集起来,到时候,我救不了你。”
清澈的眸子似乎滞了滞,清秀的脸蛋更是讶异,“夫人,什么毒?挽香只是划破了手而已。”
我瞪她一眼,厉声呵斥,“少给我在那装!那根簪子里有什么猫腻你会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对!明明知道她要对付你,她来扯簪子的时候为什么不躲开!如果我不救你,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被她毒的!”
“夫人……”挽香抿了抿唇,看着我的目光略带歉意,“让夫人费心了。”
我眸中一凛,命令道:“你过来些,到我跟前来。”
挽香依言近了几步,微俯下身,“夫人。”
我抬了手,向她脸上探去。手指,摸过她额尖,抚过她鬓角,顺着脸型一路往下,滑过她的下颚,绕过她的颈项,缓缓、缓缓摩娑着。
我淡勾起了唇角,“好绝妙的技术,这易容,弄得跟真的一样。”
“夫人的话挽香听不懂。”少女泠泠般悦耳的声音,没有一丝异样。
我冷冷一笑,从椅上起身,移至一边的贵妃榻上,舒服的靠了上去。知道我是累了,挽香自主的绕到榻前,为我细细按捏着。
一室的暗沉,外头的光透过窗子射进来,才勉强看得有些温暖。
“知道么,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半晌,我犹自开口,声音明显带了几分疲倦。“明明相貌、声音、性情都不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就是想起她来。”
清秀的脸蛋这才微微愣了,“挽香让夫人想起了什么人?”
我回头看她,明明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却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