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习惯了以多欺少,也常常用这种方法达到目的,所以不假思索地竟想象着自己可以为师兄和师父雪恨。他跃跃欲试,当即运气沉腰,摩拳擦掌,也要一起冲上去凑个热闹。
“叮叮叮叮。”蓦的,四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传来。随后,青光耀眼,四道疾风迎面直冲,龙少出乎意料,慌不迭地往后便退。
“铎铎铎铎。”好似弓箭射中靶子的声音,龙少双目睁得大大的,左瞄瞄,右瞟瞟,四柄长剑分别穿过两袖和两个裤脚,自己竟然就这样被钉在了墙壁上,一时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琉璃不费吹灰之力,顷刻间,就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将四个汉子的兵器全数收下。她气恼那龙少不吃教训,又来不自量力地聒噪,眉目一转,见他身处弯弯曲曲的小巷内弯处,墙面正好对着自己,灵机一动,“玉手”连挥,四柄长剑便犹如离弦飞箭般向龙少射了过去。
龙少惊魂稍定,怒火填膺,正待破口大骂,还未张嘴,只听得琉璃大喝一声:“还你!”
“嗖”的一声,又是一道青光袭来,紧接着“锵啷”一声,头顶发丝微动,只感到一股凉意从顶心直透全身。他抬眼一看,只见青影摇晃,正是他师兄无影快剑占无敌的佩剑。那剑想是受力比前面四柄更大,在头顶兀自上下摇晃不停,更有几缕发丝左右飘摇地从眼前荡落了下来。
这一剑准头既好,不偏不倚,“正中靶心”,龙少一口将要说话的唾沫径自吞了回去,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四个劲装汉子惊慌失措,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被击败的。寻剑声望去,再吃一惊,毛手毛脚地赶去替龙少拔下“弓箭”,插回各自剑鞘,头顶那支自然还给了占无敌。占无敌接过佩剑,喟然长叹一声,亦是收剑入鞘。
尉迟钟老师傅见己方全军覆没,好没面子,低声指示众弟子速速离去。临别时,仍旧不忘向琉璃说上一句场面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好小子,后会有期了。”说罢略一拱手,转身悻悻而去。
那不服气的龙少此时竟也作了一回哑口乌鸦,一言不发地跟着众人撤退。
摇光门师徒一行,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家老小,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走了,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小巷深处。
夜色如水,犬吠声声,一切又恢复如常。
经过一场恶斗,夜已深了。此时,寂寞的深巷里,只剩下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个人”:琉璃和南宫月。
琉璃望着摇光门众人远去,而南宫月望着琉璃背影,目光瞬也不瞬。
麻烦已除,琉璃微一叹气,眉眼间竟自流露出失落之感。她侧过脸来,用眼角余光似看不看地一瞥南宫月。南宫月正紧张着思考该如何与这位“仙子”说话,忽然,眼前一花,什么也看不见了。待得再看得清时,“仙子”已经不在了,而自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南宫月发了一下愣,低下头来看看自己的手脚,和往常一样活动自如,没什么变化。再看地上,路灯闪烁,脚边生出忽明忽暗的影子,他确信,自己是回来了。
可是他似乎并不开心。
他怅然地、依旧满怀希望地向四周细心查看了一圈。除了那满是凌乱剑痕的破旧墙壁,除了在夏日清风中随意摇摆的草木枝叶,除了偶尔从黑暗中窜出的野猫、石缝里蹦跳而出的蟋蟀,什么都没有了。
再举目看看夜空,不知何时,已是乌云蔽月了。本是寻常的景象,但现在,南宫月特别期待飞上星空,拨开乌云,追寻明月。
她,不见了……
她去了哪儿呢?一颗寂寥伤感的心在焦急地寻找着那如璀璨的流星般转瞬即逝的身影。虽然只是片刻的相识,只是片刻的欢愉,但他那难以遏制的喜爱和欣赏的情感,已化作激情澎湃的江河之水,汹涌不绝地淹没了他的胸膛,陶醉了他的神志。
南宫月从来没有像这样想念过一个人,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他本不相信天命,此时他竟不由自主地祈祷上苍,希望能让他再次与她相见。
他焦急、慌张,几乎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还在吗?”南宫月轻轻地呼唤了一声。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样看起来很傻,谁会一个人在这样一个深夜,在这种幽深凄清的小巷子里,独自对着空气说话呢,更别说是一句问话,怕不是有什么精神病吧。他摇了摇头,嘲笑着自己的举动。
刚才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绝对不可能,那一切分明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他心里十分确信这一点。
可是,她又去了哪里呢?
正自茫然四顾,失魂落魄地左右徘徊,南宫月突然感觉到一阵急剧的头晕。
他晃晃悠悠,支撑着全无气力的身体走到墙边,靠墙抚按着胸口,急促地喘着大气。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难看,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全身上下凡是可以出汗的毛孔里,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滚滚而出,湿透了他的衣衫。他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倒地晕了过去……
“滴答——滴答——”大地嘈杂了起来,周身变得有些寒冷。
南宫月不知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睁开沉重的眼睑。
路灯早已熄灭,雨巷朦胧,一辆小推车,一个背包,一个憔悴的孤独青年,映成了一幅令人怜惜、慨叹的图画。
深夜的雨水是冰冷透心的,浇灭了南宫月充满期待的希望之火。失望、惆怅时常伴随他左右,此刻又如影随形了。
他站了起来,虽然身体还有些不听使唤,但呼吸已经顺畅。他不慌不忙地整理物事,缓缓地推着小车,也不管那漫天的雨水,径自寻着熟悉的道路,回家去了。车声“吱呀”中,他默默地消失在夜雨里。
这雨巷空无一人,似不曾有人来访过,它也不曾挽留过一人。
回到住处,南宫月收拾好东西,用干毛巾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他全身湿透了,正准备脱了衣服,去洗漱间冲个澡,他太疲惫了,现在也只有冲澡能让他感到一丝的慰藉了,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个熟悉的少女声音:“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