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的牙齿咬得更紧了,头更低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他却流泪了。他想起了过往种种,逝去的双亲,残酷的生活,众人的鄙视,逃避到这里,还是看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发现了自己的无能和软弱,他确实心有不甘,他颤抖着身躯,微微地点了点头,只是一点点,但已经足够了。
琉璃知晓他的心意,温柔地宽慰道:“没关系,来,回到你的身体里。接下来的每一招,你都要好好体会,我相信,你会明白的。”琉璃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可信,令人难以拒绝。
南宫月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有些哽咽地说:“可……可是,你已经附身了,我又怎么回到我的身体呢?”
琉璃微笑地摇摇头,道:“无妨,身体本是你自己的,随时都可回来,只要你放松心情,不抗拒我对身体的控制,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好。”南宫月点点头,闭上眼睛,让内心平和镇静下来,意想着要回到身体……
一阵热流忽然涌遍全身,他感到无限的温暖,身体的一切感官都在,所有的动作都是自然的,虽然不是他自己的主动意念,但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甚至是眨眼,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像是自己在眨眼一般。
此刻的他们灵魂相交,躯体同享,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喂,白无常,你在找什么?”
那怪人自失了南宫月踪影,一直在地面缓步寻找,小心戒备,突闻有人呼唤,言语之中似是在讥讽自己,心头火其,寻声望去,正要张口叫骂,却不禁哑然失色。
但见那高树之上悄然立着一个人影,此时夜空中万里无云,玉盘般的明月已向西斜,刚好悬挂在高树之上。人影之后,清冷的月辉从后面射来,人影越发显得漆黑阴森。那怪人自称“索命阎罗”,看到这样的景象,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心火顿时熄灭,竟似遇见了真正的“索命阎罗”一般,只是这阎罗却并非来自地府,倒像是从那月宫中来。
他心下暗暗纳罕,那是谁?怎的轻功如此了得?
眯着眼再四处细细观察一番,并未见什么人,眼珠一转,断定这声音就是那“臭小子”的,便向着高树上的人影骂道:“臭小子,你骂谁呢?”
琉璃朗声应道:“还能有谁?就是你呀!我看,索命阎罗可不太适合你,封你做个白无常倒还切合得很呢!”她见那怪人脸色煞白煞白,形貌可怖似恶鬼,故而想起白无常来,打算以此好好地戏弄于他。
那怪人怒不可遏,大声道:“找死!我这就送你去见白无常!”他跨步沉腰,两臂鼓足劲力,仍旧如之前在院中一般,以左脚为中心,带动身子逆时针旋转一周,地上长草霎时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圈裸露的泥土;只听得又是一声爆喝,“着!”一招“盘龙吐息”,全身真气灌注于右手短枪之中,自枪头喷吐而出,力道精纯,毫不外溢,朝树上人影处笔直冲去。
琉璃觑准那怪人招式发出时机,面容突变严肃,厉声喊道:“讨教了!”心中对南宫月说:“你看好了,用心体会气息的流动。”随即脚尖轻点,扑身向即将袭来的那股劲道飞去,心中又道:“这一招,‘指剑金鸣’!”凌空稍作运气,双手交错,上身微微向左一侧,右手食中二指合并成戟,刷地向前点去。
南宫月细心地体会着每一个动作,从树顶上的身轻如燕,到飞身出指,他从未感受到身体内的气息流动如此的通畅,如此的恰到好处。平时自己练功虽然也能差不多做到运转如意,但那是静坐调息,像这般临阵对敌之时,根据不同的情况将内息如此灵活地运转,来去自如,还是头一回:施展轻功,则内气充盈若浮,犹如涓涓细流,又似山间缭绕云雾;进手攻敌,则成大江大河,翻腾奔涌而不决堤,出得招时,滚滚内力随肢体运转,在关键处蓬勃发出,无丝毫阻滞。
此刻二人浑似一人,南宫月只觉周身无比舒畅,无比快感。双指一点,斗转九天功的纯厚内力霍然导出,只如九天银河,倒挂倾泻,其威势足可摧金破石。
蓦的一声轰击,两股无形胜有形的破空内力相撞,震耳欲聋,直似瀑落飞溅。
那怪人的“盘龙吐息”确实力道雄劲,但遇上了璇玑门有“斗转九天功”加持的“指剑金鸣”,就讨不到半点便宜了。霎时间,来自空中那道内力完全化解了发自地面的内力,进而将其覆盖,霸道无比地反向那怪人处射去。
那怪人大吃一惊,虽明知抵敌不过,发劲的右手如若中了对方这一招逆袭的冲劲,整条手臂怕就要不保,但此刻却又无法退招;因为若是二人对抗内力之时,一方强行退招,内力反噬,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他心中忐忑,焦急不已,虽无法可施,难免坐以待毙,但一种莫名的自负感支撑着他,仍旧抱着侥幸的想法拼命一试,呐一声喊,奋力抵抗。
那支短枪在猛烈的气息压迫下不住颤抖,嗡嗡作响,眼看琉璃的“指剑”如虹,就要打落下来,突然当的一声,“剑气”只是打在枪头之上,并未绕过枪身贯到那怪人的手臂,那怪人但觉手腕一麻,一股强大的推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待得稳住身形,右手虎口已是隐隐作痛。
这显然是琉璃手下留情了。她倒并不是要饶了那怪人,只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把那怪人当做练习的对象,好好地给南宫月上一堂璇玑门武学实践课而已。南宫月自然领会其意,当下默默地专注体会。
琉璃一招退敌,身子飘飘然落下,脚尖尚未触地,地上青草只是微微弯曲,顿时荡起一阵清风,身体重又向前跃起,直逼那怪人所立之处。
“‘燕落凭虚步’,也叫‘燕步’,这是本门的轻功要领;接下来,是‘乱花飞雨’!我且收了指尖内力,你看好了!”琉璃一面施招,一面细致讲解招式要义;南宫月如身亲临,当真是受用不尽,他万万想不到功法内力竟有如此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