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人惊魂未定,虽然右手疼痛,但毕竟保下了一条手臂,心里只道躲过一劫,抬眼看去,却见对方已然逼近,倏忽间似要使出杀招,但来势太快,又根本无法预判招式为何。
他苦练功夫数十年,也不曾见过有人轻身功夫如此了得,身形移动怎的没有一丝声响,不由地打了个冷噤。但情势急迫,不容多想,当下来不及进手反攻,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十分娴熟地使出“擒龙枪法”中的防御招式“力挽狂澜”,在身前舞起一圈枪花,抵住来人莫测难辨的攻势。
岂料,尽管他双枪舞得密不透风,就是一根发丝经过,怕也得断为数截,但对方身形刚刚逼到跟前,突然踪影全无,他愣得一愣,只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发什么愣?看招!”才知晓对方已经绕到后面,他暗叫不好,立即忙不迭地回身格挡;这一下却又是慢了半拍,手中兵刃尚未挥出,那凌厉无比的双指已经袭来,当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膻中大穴被对方点中。
刚刚凌空那一指的威力他是见识过了的,现在近身点穴,点的还是死穴,不必分说,这一条性命就算是结果在这儿了。
正是无可奈何,不欲再做抵抗,谁知那双指仅仅只是在穴道上精确地轻轻一点,然后便疾逾飘风地一闪而没,这一进一退,何其之快,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也庆幸捡回了一条老命。
原来琉璃按着“乱花飞雨”的步法十分巧妙地闪到了那怪人的身后,待敌人回身不及,寻个空隙就伸指望那膻中穴点去。
“膻中者,君主之宫城也。在这里!”指尖轻点,迅即收回。
“再来!足厥阴肝经,章门穴!”
她稳扎稳打,脚踏奇异方位,生出无穷变化,虽未快到极致,但足以应付眼前的敌人;行动中,爽快潇洒地教导南宫月点穴认穴的要领,直把敌人当做稻草人一般使用。
那怪人本以为侥幸逃脱一命,哪曾想一切只是刚刚开始,一指消失,无数指影接踵而至,只觉对方行踪无迹,自己的周身上下全都被包裹了起来;他穷于应付,心下叫苦不迭,不再想着如何攻击,只期盼能够挡得一招半式,那就阿弥陀佛了,却又如何可能?
此时此刻,琉璃的“纤指”将敌人重重包围,莫说是“乱飞花,携细雨”,简直是疾风骤雨般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倏忽之间,尽数点在敌人身上,却又在将落之际,化为无形,只听得“噗噗噗噗”的无数清亮声响,不消片刻时分,敌人周身三十六道大穴已然被琉璃轮番点了数遍,这一通心领神会地点将下来,南宫月就是再笨拙,也已记得滚瓜烂熟,更别说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高材生!
“认清了么?”琉璃心中问道。
“认清了!”南宫月自信回答。
琉璃当即抽身撤步,跳出打斗圈子,稍适休息,远远地悄然而立,静待“稻草人”接下来的行动,准备好上“下一堂课”。
那怪人被这一阵高深莫测的点穴惊得心乱神迷,饶是他枪法精熟,也只能守得住一边,怎耐得那形同好几人围攻的“乱花飞雨”?正是左支右绌,几欲绝望,忽觉指影消失,定睛四顾,身边人影早无,原来自己空自如耍猴一般原地摆弄了好一阵兵器,心知是被戏弄了,却又无法可解,一时之间,好不尴尬。
蓦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长吟:“苍龙可入海,夭矫出水来。吞吐亏日月,力挽无危殆。乾坤天地合,神鬼卷云台。”
他寻声望去,不由地厉声大喝:“臭小子,果然不简单,早听师兄言道,你熟知本派武学,却又不知你从何处偷学得来,还不速速交待?”他虽被对方弄得灰头土脸,心中亦是有些怯了,但觉对方功夫忽弱忽强,心想兴许是侥幸也未可知,究竟里面有什么古怪也不必多管,当下不可灭了自己威风,依然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度来。
琉璃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的问话,反问道:“那晚我已饶了你摇光门师徒,今日为何又来行凶,竟还杀了不相干的人?”
那怪人冷笑连连道:“师兄他老人家一向宅心仁厚,他不找你算账,我却好奇得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有如此本领,竟能连挫我摇光门众多高手。我柳不寒杀人,素来不问情由,你道我这‘索命阎罗’是白叫的么?你既惹了事,就得拿命来换!”
琉璃眉头微皱,稍作沉思,瞪了那柳不寒一眼,断然道:“命?哼,痴人说梦!”她怒颜稍敛,侧过身来作欣赏风景样,缓缓说道:“从开始到现在,你先后使出了擒龙枪法的四招,分别是‘苍龙入海’、‘双龙出水’、‘盘龙吐息’和‘力挽狂澜’,这四招还算精妙,当真是名不虚传,只不过还欠些火候。”
琉璃双手负背,故作老练,又道:“嗯,你刚才提到你的师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便是那位‘神拳黑剑’尉迟钟老师傅了。他的功力倒也不错,你既然是他的师弟,想来这‘擒龙枪法’还是学全了的?擒龙六诀,尚差最后二诀,你莫要保留,一并使出来吧!”
柳不寒原本只道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只懂得摇光门武学的一点皮毛,不料竟一点一滴说地如此细致,可是吃了一惊!本想留点手段,现在怕是不行了,沉声道:“看来,不亮亮真家伙,你是不知道厉害了。”
声落手动,两杆短枪各自在左右手中快速地转动几圈,霍地双臂前伸,往胸前一合,一杆长枪已在掌中。这才是擒龙枪的真面目,足有七尺多长,且两端皆是枪头,进可攻,退可守,前后攻防无碍,乃摇光门的独门兵器。
此时,生平最得意的兵刃在手,焰气斗涨,柳不寒双手将擒龙枪在周身舞动生风,好不酣畅淋漓,几个预热起手式舞毕,掣枪于身侧,对着琉璃喝道:“臭小子,能死在我这擒龙枪下,算你死得其所!”
他现在已不如刚开始见面时那般冷酷欲杀人的样子了,琉璃的绝妙身法和招式确实令他佩服不已,当下只想展开生平绝学,将眼前这“臭小子”打得心服口服,至于杀人之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至多不过口头说说,倒真是不敢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