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寒凝神待敌,他已经被打了好几次措手不及,此刻不敢大意,小心戒备,生怕对方又有什么奇招。
琉璃这边却是优哉游哉,只见她向身边物事观察了一会,眼眸闪处,似乎选中了什么,缓步走到一株枝叶不甚繁茂的小树旁,伸右手折下一根枝干,然后回身走到原处,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出招吧!”
柳不寒见了,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就是嚣张也得有个限度吧。死到临头,还开这种玩笑?就凭你手上这破扫把,如何与我的擒龙枪过招?”
琉璃嘴角轻撇,微微一笑,道:“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着扫把了?”
月光映照下,那确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枝干,除了长度有三尺多,正好与一般兵刃长短相似外,枝干上长满了分叉树叶,远远看去不正如一杆扫把么。
然而,琉璃话音刚落,右手挥处,手心中忽地激起一股强烈的劲风,那劲风不向外扩散,只是紧贴枝干向枝头吹去;霎时间,枝叶纷飞,那根三尺来长的枝干居然被劲风如刀切面一般削得只剩下主干,而且主干两侧偏平光滑,微微呈弧形,隐隐成锋刃,整个看去竟是一把木剑?
如此神乎其技的内力功法,别说是那柳不寒目瞪口呆,就是跟着琉璃亲身体验的南宫月,也是讶异不已,心中对这“斗转九天功”的威力自是又增添了几分感佩之意。
柳不寒大惊之下,对眼前的景象难置一词,暗自忖度这一战想要取胜自是少不了一番折腾了。他素来杀人不眨眼,怎料到这一个晚上已不知眨了多少次眼皮。杀人者,其心不在杀人,而在那份快感,越是不易与的猎物,看在眼里,越是心痒难瘙,只欲杀之而后快。
此刻,他忽得心潮澎湃,惨白的面容变得更加毫无人色,龇牙咧嘴,直欲吃人,霍然大声嚷道:“哈哈哈——好久没有尝到这样刺激的感觉了!臭小子,受死吧!”他目眦欲裂,形貌张狂,手中擒龙枪大开大合,舞得呼呼风响,劈天盖地向琉璃攻去。
琉璃直挺挺地立在当地,但觉迎面枪风吹来,甚是猛烈异常,她却不为所动,心中对南宫月温柔言道:“接下来我要使的叫‘清风剑术’,虽没教过你,但你也曾看过,好生体会。”
南宫月似乎想起什么,道:“可是那晚斗那神拳黑剑使的?”
“正是。”
南宫月立时热血沸腾,想起那晚琉璃飘忽无踪、宛如清风的剑法,那样的美妙绝伦,制敌于无形无声之间,种种情状,至今依旧历历在目,令人痴醉。此刻那套剑法就要从自己手中施展出来,这是他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场景,自是满心期待。
柳不寒脚下迅速,欺近身来,枪出如龙,往琉璃当胸直刺,这一招只是十分普通的用枪之法,并无半点特别。琉璃侧身轻巧让过,趁他枪未变招,身随剑走,手中木剑平贴枪身向前滑去,其快如风,径去无痕,柳不寒根本不及应变。木剑虽无尖刀般的锋刃,但这一滑之下劲力不小,仅凭手上皮肉却是无法忍受,只听得“当啷”一声,长枪落地,柳不寒双手已各被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欲滴。
琉璃闪身两丈之外,喝道:“都说了叫你使出擒龙枪法的最后两招,怎的如此忸怩?再不认真点,你那两条手臂就不只是划个小口子这么简单了!”刚才那枪上一滑,显然又是手下留情了。
柳不寒好没面子地捡起枪来,一时之间羞愤交加,大吼一声,终于发作。其实倒也不是他刻意放水,只不过大凡比武较劲,多有普通招式混插其中,总得寻个适当时机才好使出看家本领以制敌。岂料琉璃功夫修为胜他不只一点,一眼便即看出破绽,身形晃动,手到剑到,便可恰到好处地一招制敌。
“神龙倒海!”柳不寒口喊招式,忍着手上疼痛,将合枪二诀——乾坤天地合,神鬼卷云台——的第一招使了出来。这一招的攻势当真所向披靡,枪风到处,四周花草树枝尽数折断,跟着又随枪风飞舞起来,煞是好看。
原来在战场之上,态势纷乱,时常会出现一人对抗多人的情况,这一杆长枪仗着兵器的优势,只要持枪者劲力足够,便只消将自身周围用长枪舞得纵横来去、密不透风,任他多少敌人攻上,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又因人潮似海,枪扫如龙,故而把这一招取名为“神龙倒海”。
然而,就算这一招攻势凌厉,又岂能伤得到琉璃?唯见她举手漫舞,不慌不忙地施展开“清风剑术”,手中木剑顿时影踪全无,便如清风一般与那杆长枪斗在一起。
二人招式,一个霸道凶猛,一个轻巧灵逸,争持良久,也未听得枪鸣剑折声,然二人所过之处却是一片狼藉,直似台风刚刚席卷一通的残骸遗迹。
“‘清风剑术’第一式,‘两袖清风’!”琉璃心中对南宫月暗道。
每当柳不寒的擒龙枪从各种位置、各种角度即将击中琉璃身上要害之处时,那柄木剑在琉璃手中翻转自如,便如影附形地贴在枪身之上,木剑本不敌铁器,但琉璃早将斗转九天功的真力覆满剑身,加之木材本就质地偏软,得了真力的护持则更是柔韧无比,木剑牵引斜带,宛若无事地就卸了来枪的劲道。
如此,不管柳不寒如何攻击,却伤不到琉璃一丝一毫,反而总感觉起手到处,无法尽情着力,就好似时不时的有一阵阵强风拉扯着枪头到处乱飞一般。
“‘两袖清风’,观敌招式精微入扣,挥剑如风拂弯竹,似静水滞桨,导敌之攻势,化其力于无形。”琉璃一边向南宫月传授剑式奥义,一边盘旋漫舞,进退自如,饶是那杆擒龙枪霍霍生威,扎、刺、缠、圈、扑、点、拨,将“神龙倒海”招式的各种变化一一使到极致,激起惊涛骇浪的势头,她却像是在风和日丽的湖面上腾挪轻挑、欢畅淋漓地舞蹈,完全不受影响。
“好美得剑法!”南宫月在心里不由地赞叹一声。
琉璃暗自一笑,道:“精彩的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