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完这仿佛对于狂信之血的宣告，整个教堂殿室内的光线瞬时变为灰色的沉暗，黑红色的雾气，从祭坛处生出并向周围扩散。
莫莉亚女士轻挥小刀，在自己的左小臂上割出一道深口。
鲜艳的血液，形成一条细细的红线，向下垂直流淌进放在她脚前的银色盆状容器。
那些白袍人开始颤抖，每一个背影都显得异常激动。
“好戏要来了吧。”吴拉维轻声开口。
莫莉亚眼睛里闪出邪异的神采，嘴角一翘，露出透着兴奋与禁忌狂喜的笑容。
黑红的雾中发出异响，殿室内的空间像被蒙上一层虚幻的灰幕，接着余烬一样的火星出现，点点飘飞充斥在空气里。
瞬时间炽烈狂暴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银盆容器里已盛满了叫作莫莉亚的女人的鲜血，她向后退了两步，冲白袍人们笑着说，
“忠诚于主的意志的信徒们啊，来喝下这血。”
她话音一落，他们便围了过来，每个人都从袍袖中拿出一只白银小杯。
白袍信徒们轮流着，从容器中一人舀起大概一口的量，所有人的杯中都有了血液后，他们一起将其高举，
“主父永恒！圣灵永恒！”
随即，他们全部将自己杯中的，来自莫莉亚女士的血液喝下。
安静了大概有半分钟，宝座上的祭司站起来，挥动手中的牧杖，
“主的战士们……以使徒之愿血的护佑！”
四周的雾转为焦热炽亮的血红，灰色的余烬之幕覆盖了全部殿堂，向上直至拱顶内侧的最高处。
凯瑟琳在这一刻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正在发生着这一切的远处，
“你仔细看。”
吴拉维的眼中仍旧是她的超视视角，他集中精神注意她指着的那一点。
就在这眨眼之间，那名祭司消失了，在他原来所处的宝座位置上，自血雾里缓缓步出一个银黑色的模糊人影。
这人形影子好似是在浮空飘行，它踮起的双脚脚尖，与下方的地面大概有十几厘米的距离。
人影很快移到了莫莉亚的身后。
它俯下高大的身体形影，做出的动作像是吻了一下莫莉亚的后颈。
然后，殿堂的地面猛地震颤起来，那些飞飘舞动的余烬火星，开始聚合燃烧，形成一团团白色的光焰。
在炽白的火焰照射之下，莫莉亚女士背后的银黑人影，如烟散开般消解。
此刻，她蓝色的双瞳里闪着耀光，整个人进入一种痴狂发呆的状态。
她脸上狂热喜悦的神情，仿佛凝固住了。
紧接着，她面前的那些白袍信徒，猛然间全都衣衫爆裂。
他们体内喷涌出白热的焚风，肌肤化成灰白的野兽皮毛，里面露出黑红色的骨骼与血肉。
……嘴上呼喊着神圣的信仰，可躯体上发生的，却是如同讽刺一般的异变。
每个信徒头上还突长出……状若恶魔的鹿角，口中吐出锋利的尖牙，面容彻底异形兽化。
“原来如此……”
吴拉维立时想到现实中的，畸变灾疫的情形。
莫莉亚女士开始狂笑，血色的烬烟和雾幕，聚拢起来逐渐变得厚重，模糊阻断了凯瑟琳与拉维的视线。
视野里只剩一片混沌旋转的雾景，殿内的所有事物均被遮盖，什么都无法看清，他们两个耳中还能听到莫莉亚仿佛在远去的疯狂笑声。
最后，一阵刺眼的金色亮光闪过，精神中构建的这巨宅与教堂圣殿的幻境，彻底分崩离析如烟尘一样消散。
………………………………
“叮”的一响，吴拉维眼前连续闪过几段不同颜色的虚无，接着瞳孔微微一热，视线几秒钟之内从迷糊转为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瓷的清酒壶。
优美空灵的和风尺八乐传入耳际，他回过神来，意识已经回到了现实中的居酒屋。
……超视幻境，结束了么。
额头上微微有些汗珠，他向右转过脸，瞧向凯瑟琳。
金发美人依旧，面颊上带着酒后的红晕，她也正看向他，眼瞳中跳动着知性思绪的光采。
吴拉维头脑还有点发晕，他按了按右边的太阳穴，想先消化、缓缓。
……而且，为什么又有了难以忽略的饥饿感。
凯瑟琳也没有说话，她拿过来放在旁边吧台座位上的，她的那只皮背包，把它打开手伸进去翻找起什么来。
拉维抬起头看了下店内的时钟。
……七点四十，进入精神幻境前，是七点十分，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切的经过，在现实中不过流逝了半个钟头的时间。
……确实有一些收获，那本由奇怪和语文句写成的书，尤其令自己感到在意。
“你好，再给我拿一下菜单吧。”他招呼侍者。
饿的感觉混合酒意涌上来，实在是又有点压不住。
侍者把菜单拿了过来，
“先生，你的手机已经充好三分之一了，您是想现在就拿过来，还是继续充电？”
“帮我现在取过来吧，谢谢你了。”
“不客气。”
“嗯……给我们再来一份咖喱猪排吧。”
“好的。”
吴拉维摇摇面前的酒壶，里面还有一半左右，他倒出来又喝了一盅。
“你在找什么呢？”
他扭头问凯瑟琳。
“刚才潜意识幻境里的那一幕，结合你告诉我的关于狂信之血的信息，我想到了……我这里的一本书，依稀记得里面似乎是有……与其相联系的记载线索。”
“奇怪，哪里去了……啊，找到了。”
她从包中抽出一本黑色封皮古书，上面摩擦的旧痕很明显，书的尺寸大概只比吴拉维的巴掌大一些。
这本书也并不厚，凯瑟琳一边喝着她壶中剩下的清酒，一边翻看着书页。
等到咖喱猪排上来时，她查找到了她想给拉维看的东西。
“这里……”她把翻开的书页放在他眼前的台面上。
这一页上的插画，描绘的是一个大教堂内的场景，细线条勾勒出的光线呈出一种十分阴暗压抑的气氛。
……和刚刚幻境里的教堂情景有那么点像。
他脑袋还有残留的晕乎感觉，看清插画中的事物形象与细节后，顿时一个激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