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蔡缄得到一柄剑,他似乎从这柄利剑上明白了什么穷书生所要传达的事情。
穷书生与他对视之时,眼神所说的含意正是——在下是你的师兄,不要想杀刘瑾,在下劝你快快离开。
二十八宿。
是的,那书生的眼中有这个词。是说二十八宿太难对付了吗?
蔡缄想起鬼金羊来,苦笑着摇头,心想:这个人若真是我的师兄、一寸法师的弟子,却又为何会怕这种人?
三人一同进了京城,提起易剑,众人都是复杂的心境——也不知是恨他,还是感到悲怆。明明到了京城,知道大宦官刘瑾与易剑就在某处,但是就是找不到,这叫他们如何不着急?
三人就这样在京城中转悠,直到晚上,也没找到易剑。就这样怎么是办法呢?于是众人便在一个旅店之中借宿。只见那网客店的排匾写的是:江记客店。
一走进店里,柜台内坐着一个年青的女子,却是满面愁容。见有人来,她连忙站起身,强颜欢笑道:“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夏白眼抱拳道:“麻烦给我们来两间上好的客房。”蔡缄与他一间,田湄一间。
住进店内,三人都暂时来到同一间房,商讨今后的计划。蔡缄道:“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那店老板是刘瑾的手下,恐怕很可能是二十八信,看那神色,一定是高手……”
正说话间,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三人从房中向外窥视,只见是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相貌堂堂的三十余岁中年男子,走到那女子面前,表情威严。女子扭过头去,表情悲枪。
男人一掌重重地掴在那女子的脸上:“我一回来,你便给我这样的脸色看?你莫非又想他了?”
“我没有!”女子流泪道,可那男子更加恼怒,又是一掌打来。
蔡缄等三人看在眼里,那叫一个气——这人怎么这样?田湄想要出去制止他,但蔡缄拉住她.道:“这个男人我认识,是二十八宿排名第八的尾火虎,不要过去!”
到了晚上,想起尾火虎,三人还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蔡缄与夏白眼正无法入眠之时,忽听门外传来谈话的声音。
只听日间那男子问道:“谁打头阵?”
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道:“尾火虎,促你若连这几个鬼都对付不了,日后刘瑾若是要你杀活生生的人,你又怎么办呢?”
二人一听,便万分确信——此人正是崆峒派的山神。
那尾火虎冷笑道:“好啊,你若是觉得易剑的弟弟和师弟好对付,你就去找他们打头阵吧。
“好吧,既然你怕了,就让老夫打头阵吧!”山神说着一把抓住门栓向下拉扯。听着“嘎吱”的一阵阵噪音,夏白眼抓起判官笔,想要起身,但蔡缄忽然对他道:“二师兄,你继续睡吧。”
蔡细从床上跃起,再跳到地上,抓起剑在半空中轻挥几下,利刃破空之声清晰可闻。忽然,蔡缄感到这柄剑在轻轻颤动。山神打开门,蔡缄正准备一招一寸法师所传授的一招武当剑法刺去,忽然那剑自己刺了出去,瞬息之间,便洞穿了山神的心脏。
蔡缄心道:这剑果然好用!提着剑出了门,黑暗之中,正见尾火虎手提九节铜鞭便走来,蔡缄笑道:“江家客店果然是刘瑾安排的黑店啊!江隆,那女子翼火蛇江荻是你的堂妹兼未婚妻吧?从她的眼神看,她一定是不愿……”
话还没说完,剑又是自己刺向了尾火虎的身躯,“不要杀他!”此刻江荻正与田湄对峙斗剑,忽然大声道。
蔡缄心想:我本来没觉得山神和尾火虎有多么坏,是这剑自己在动,我作为使剑之人,怎么能输给这柄剑?奋力把剑往回一拉,可这剑锋却又刺向了江荻的面门。
忽然利器破空,一枝判官笔打来,打偏了剑锋,宝剑的前半部分斜斜插入墙中。夏白眼拾起判官笔,厉声道:“三师弟,你这是作甚?”
蔡缄松开握住剑柄的手,道:“不是我啊,是这剑自己在动!”
正说话间,剑自己从墙上拔出,又倒刺向夏白眼。这一剑速度太快,眼看着夏白眼就要死于当场,躲闪不及,忽然一只手扑来,握住了那剑锋。
手上流出黑色的血来。
蔡缄一看,正是今日城外赠剑的那书生。他握住剑柄,那柄剑在手上仍然不住地颤动,但被完全握住了。
“你可来了!”江隆一见书生,笑道。可江荻却是扭过头去,不敢看他。他忽然一手刀,把江隆打昏在地。
“你到底是谁?”蔡缄看向他的双限。书生眨眨眼,蔡缄便感到头晕目眩,瘫坐在地。
“废物。”书生带着一丝怜悯,提剑出了门。江荻看了倒在地上的江隆一眼,也出了客栈。
夏白眼等三人紧随其后,也跟着书生进了庭院中。此时正是午夜子时,月光倾泄,洒在那书生白净的脸上,显得说不出的帅气,还有些许忧伤。
书生停下脚步,一回头,要不然这几个人怕是永远也追不上他。
“阿枫……”江荻轻声呼唤道。
“阿荻,我……”
“阿枫,我已经嫁给表哥,你又何苦再来找我?你为何因为了我,竟也来干这种勾当?”
“阿荻,当初我们投在法师门下,说好了绝不认命,要与这人生抗争到底,你如何如今却听天由命?”
江荻含泪道:“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打不过我爷爷的,不要再这样了了!”
“阿荻,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吗?你不必担心我了,我已经不会死了。”说着书生竟一剑刺穿了他自己的胸膛。众人一惊,他却一点事也没有。
书生苦笑道:“自从被法师同时灌下了青仙草与青魔草,我便有了这着种体质!”
“阿枫,你……”
“阿荻,和我走吧,你如果继续留下来,他们一定还会虐待你的!”
江荻流泪摇头道:“不,我……”
金枫取出一个布包。蔡缄一见大惊:“青魔草!金师兄,你是什么时候……”
金枫一笑,对蔡缄道:“二十八宿各有所长,我若不精于偷窃与身法,又怎么好意思称二十八宿?”
蔡缄咬牙切齿,却不敢说什么。
金枫的手里还握着一张纸,上面有一个矩形的破洞,洞沿还沾着几粒碎屑,不知是花生还是蚕豆之类。
“原来法师这么看得起我。”金枫一笑,露出一颗锐利的雪亮犬齿。
他把草籽与布包递给身旁的江荻,道:“:阿荻,这草籽正是世间奇药青魔草,你把它交给刘瑾,尾火虎再专横,也决计不敢对你如何了。”
江荻脸一红:“阿枫……”
却听见夏白眼怒喝道:“我岂能让青魔草落入刘瑾这种人手中?”一记判官笔远远掷来。自古判官笔向来点穴如打穴,没见过有人用掷的;但夏白限只凭这一掷,便已独步武林。可蔡缄却大喊一声:“二师兄,别!”
话音刚落,金枫高高跃起,凌空倒翻过身来,右脚轻沾笔梢,一拨那判官笔,再稳稳落地。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判官笔倒卷刺向夏白眼。夏白眼躲闪不及,右肩被硬生生刺穿。他疼得躺倒在地,蔡缄与田湄连化上前,蔡城这才来得及说出未说完的话:
“他是二十八宿第二,娄金狗!”
但凡听了娄金狗的号,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可惜蔡缄没有说完。
“你们若是觉得这只鬼比草籽重要那么一点,就去城西找高郎中吧。那铁锈进了骨中,他可就完了。唉,想不到玉罗刹的传人竟也是废物。阿荻,再会!”说罢,金枫已轻纵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柄剑被他遗弃在地,仍然动个不停,许久不闻打斗之声,才终于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