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关机了。”
苏明笙自己嘟囔着。他放下手机,不详的预感在刚刚跟那个黄皮子逗着玩的时候,就比较迫近了,但是却没有消失,仿佛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夏天的夜晚风转凉了些,大概是行人变得稀少,让掺着冷气的黑色漫灌城市的角落,使得狮城上下的街道落定了一天的尘,流通自然的气息,吸走蒸腾了整日的烟火味道。远处人家窗外的空调机停下了转动,屋里的人打开窗户,任风绷直了纱窗,带来一股祥和的空气。苏明笙低眉看着脚下,独自往前走着,他想不通,狮城忽然出现妖精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狮城自古以来的一通尚武的风气,铁狮把风脉,运河把水脉,一西一东,人气又十分勇莽,按理来说是极为安定的地方。阴阳调和了这么长时间,而今天的黄皮子进城,却打破了这份顺景。
“又一个就会有两个,有两个就必然有更多……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算了算了不想了,先回家,等师父回电话…”苏明笙这么想着,脚底下速度加快了几分。
终于到了家门口,苏明笙掏出钥匙,在一串中找出家门的,开了锁。
“怎么才回来?!这都十一点了!你要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跟小丫头在外面过夜了呢!”一个女人拿着遥控器指着苏明笙喊到。
“哎呦妈哎,你能不能别老想那些不可能的事啊。路上出了点事。”
“什么事啊?你要说不明白,哼哼!”
“城里闹黄鼠狼子了。让我碰见给废了。”苏明笙一脸严肃地说到。
“啊?咱们这还有这个?你有没有给陆先生打电话呀?”苏明笙妈妈也有些惊慌了,赶忙询问。
“打了电话了,师父关机了可怎么整。”苏明笙叹了口气。
那么说这家人怎么个情况呢?有的小朋友就要纳闷了:“哎哎哎?苏明笙妈妈怎么那么开放啊?(doge)”这便要提起苏明笙家庭的结交了。苏家世代都和法行的人有来往,最开始是因为苏家好几辈子都是跟着镖局的人走阴镖,其中最有名的镖局莫过于周家镖局了。但在破四旧时期,周家镖局没落,被强迫遣散,苏家自然也就退出了法行。但是后世也和一些方士啊大能啊关系密切,所以说这个家庭,还是比较了解且相信这类事件的,认识能人也很正常了。那再说说苏明笙是怎么进入的道门名籍呢,苏明笙的爷爷和龙虎山的乾落真人年轻时,同在铁路上工作,而当时乾落真人是被龙虎山暂时放还,为国家工作,由此便结交了苏明笙的爷爷,也就是苏德辉这老头。而乾落真人知道了他父亲是周家镖局的,也明白了他是内行人,言语投机,义结金兰。乾落真人年老之后回了龙虎山清修,有一天苏德辉带着年幼的苏明笙找他游玩。
但那天正巧是苏明笙的生日。苏德辉和乾落子谈论时并没有注意到苏明笙,因为年纪太小,在院子里玩累了就坐在水池边上,盯着水池,一时间竟看的入迷。没人注意到,苏明笙脑袋上开始冒出淡紫色的烟雾,蒸腾开来,飘飘忽忽地直上青天。
乾落真人忽而把视线瞟了下,心中大惊,幸好眼疾手快,蹭蹭几步到了苏明笙切近,一只大手砰的一下按住了苏明笙的脑袋,另一只手抓丝带一样揽住了头顶的紫气,缠绷带一般把它用胳膊卷起来,绷直了绕好,使劲拽着,不让这气跑走。苏德辉吓得赶忙询问这是怎么了,也不敢多动,生怕干扰了乾落子。
“他娘的,青天白日龙虎山上,有东西要公然上明笙的身!我不清楚是什么,这劲儿也太大了…”乾落真人按说实力也是超一流了,但是在此刻他的额头上汗珠豆大地渗出来,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心里更是震撼。到底是什么东西,拉的这么吃力?绝对不能让它上了身!乾落真人狠心一跺脚,嚼破了舌头,抬起脚,一口血喷在脚底上,撒开紫气,抬腿收着劲踹开了苏明笙小小的身躯。
(苏明笙:真苦。)
“哎…你别…”苏德辉一愣,赶忙制止,结果还是踹上了。苏明笙软踏踏地跌落在地上,那一脚是乾落真人自创的独学,他的鞋底常常有符文的样式,再来一口至阳的舌尖血,威力很大,一般的邪祟踹上就是丧命。这一下子踢散了苏明笙身体里的邪气,两人快速把苏明笙抱进屋里的床上,为他检查体内是否有残留的东西。
苏德辉到底是疼孙子,真没想到出个远门还碰上这么个事,今天是孩子生日,孩子现如今都这样了,真是心疼的很。
苏明笙躺在床上一直是昏迷的状态,乾落真人用指甲划破苏明笙的人中,又划破自己的中指,按在人中上,让两人的血液有接触,能够更好的感受体内的状况。乾落子用自己经脉里的气息在苏明笙的五脏六腑三魂七魄里游荡了一遍又一遍,原本焦急的神情,此刻却越发的震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明笙的脸,引起了苏德辉的注意。
“老姜,我孙子怎么样了?”
[注:乾落真人俗家姓为姜,乾落二字是山上赐的道号]
“嗯……你孙子有没有跟着别人学过道法?”乾落真人问到。
苏德辉愣了,他不知道这说明什么意思,只是简单回答了几句“没有没有”之类的话。
“哦…我跟你说,他现在身体里有一股自然气,正所谓道法自然,只有传了法脉,修了道法,才有自然气。”
“啊?这怎么回事,他这么小,也没让他学什么…”苏德辉越发懵圈,他实在不清楚这是怎么个回事。
“现在唯一的可能是,这是刚才那个想上身的东西留下的。”实际上乾落真人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说的,因为自己活了这一辈子,也没听过,更没见过这种事。
“那这怎么办呐?这东西有什么坏处啊?”苏德辉一时间没了主见,慌慌张张问着,一个老头子竟然红了眼圈。
“你先别着急老苏。这未必是个坏事。现在只能去找天师,备不住能知道些什么。”
“啊好好好,我…我能跟着去吗?”
“还真不行,我们平时见天师都只能一个人去,你一个门外人,就踏踏实实地在这等等吧。”
“好,好,那你要多长时间啊。”
“你放心,我快去快回。”说罢,乾落真人迈步出了门,双手扽着道袍腿盖,腾出双腿,快速走着,那速度竟是一般年轻人都比不上的,大概是其修道驻留了活力,也和年轻时从武当山练武学艺有关系。
走三宫过五观,乾落真人抬头看去,艳阳下金闪闪的“嗣汉天师府”大字晃着光,照的睁不开眼。他走进院门,低头停留在殿外,轻声说道:
“天师,乾落子回事。”
“进…”
乾落真人低着头进了殿,一位披头散发,光着脚,眉毛长得落在下巴两边的老者正坐在大殿中央,老远能感觉出仙气逼人。这位老者是第六十八代天师张登桥,年过九十,前文引言中的天师是他最小的儿子,名叫张玄中。老天师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年幼时进了抗日的童兵队伍,却不到一年就牺牲了;二儿子在一次除魔活动中殉道了,只剩下了小儿子张玄中,在将来老天师去世之前才授了箓,传了天师之位。
“天师,我的好友来找我叙旧,可他的小孙子…却不明不白地差点被上身晕倒了,我的实力竟然猜不透。最关键的是,这孩子身体里,凭空出现了一股自然气。”
张登桥捋了捋眉毛,使劲拔下几根,手一挥,乾落真人赶快跪倒用手捧住。
“你把这个卷在六甲静心符里,化了符水,给那孩子喝下去,便可保其无恙。这自然气嘛,你就收他当徒弟,时刻监视着点吧。”
“谢天师!弟子告退。”
乾落真人心中欣喜,小跑着回到了他的观,一旁的弟子看见这古板老头子开心成这样,也不禁笑了几声。
乾落真人啪的一声推开门。
“怎么样?天师有主意吗?”苏德辉赶忙上前问到,焦急万分。乾落真人没搭茬,从桌子下的抽屉中拿出一沓符纸,一张张找着,忽然看见什么似的,迅速抽出一张符,小心翼翼地从衣兜里拿出一撮白色的眉毛,轻轻放在符上,从这头卷到那头,双手掐了一个太清诀,捏住符纸,口中念咒。
“碧落有青云,青云天尊坐;神清心静来福声,六甲神灵进心境。敕!”
咒语念罢,符纸腾的一下子烧起,苏德辉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把床头的一碗清水递过,乾落子撒手扔符落入水中,却不熄灭,而是在水底继续燃烧着,直到成为黑炭。乾落真人晃了晃这碗,走到苏明笙面前,慢慢的灌下符水,立马就发现苏明笙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回身坐在椅子上,冲着苏德辉说道:
“这符里有老天师的眉毛,喝了这符水你孙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只是天师旨意,不知你同不同意?”
“天师什么旨意?”苏德辉不安心地询问着。
“让你孙子拜我为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