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荆的话虽没说完,但众人却都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顿时哄笑声四起。
田大福等人更是笑得人仰马翻。
林婉儿心中憋屈至极,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忍受这等羞辱。
眼前这小白脸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自己用一根手指就能教训他,却偏偏被他挤兑地不敢接话。
林婉儿第一次感受到:有些时候,话语比拳头更有威力。
徐知县暗暗叹息:林震南英明一世,却生了个傻儿子。
眼看林家兄妹不是肥羊的对手,徐知县只得出手了,他今日的目的就是:将杨小羽这只肥羊关进大牢,可不能让他开脱。
啪!
惊堂木又是一拍。
徐知县满脸威严道:“公堂之上,岂可胡言乱语!”
刚才他也大致听明白了一些,一指田大福道:“林婉儿的马,是不是你弄伤的?”
田大福根本不把他这个七品县令放在眼里,闻言也不反驳,傲然道:“他想要伤我家少爷,俺是少爷的贴身家丁,少爷的安全就是俺的……”
徐知县啪得一拍惊堂木,怒道:“本官问你话,你只需说是与不是!”
田大福眼一瞪,立时就要骂娘,看到少爷警告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答道:“是。”
徐知县心中不悦,一个家奴也敢跟本官瞪眼,反了你了。
等到了大牢,不把你打得皮绽肉开,我就不叫徐拔毛!
徐知县又看向林婉儿,指着田大福等人道:“他们几个是被你打的?”
林婉儿打人的时候,有很多人看到了,她也无法抵赖,索性大方承认道:“是。”
徐知县啪又是一拍惊堂木。
“当街斗殴,罪不可赦,来人,将他们全部压入大牢,听后审理!”
林岳荆登时急了,今日可是他大喜的日子,家里还等着他回去拜堂成亲呢。
这要是被压入大牢,岂不是要成为全城的笑柄?
林家大喜的事情,传得满城皆是,徐知县又怎会不知?
他这是有意为之,就等着林震南拿银子来赎人。
杨小羽暗骂徐知县贪婪,这是准备原告、被告通吃啊。
真是低估了徐拔毛的职业道德,看来只得用粗暴的手段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今日就特么压死你!
此时却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徐知县,平日里就是这么审案的吗?”
然后就见一个气势不凡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国字脸,山羊胡,满脸怒气。
林岳荆登时气焰全消,整个人直接蔫了下来。
徐知县一见来人,顿时警醒,暗骂自己愚笨,怎么就忘了这茬!
他立马站了起来,绕过案桌,快步迎了上去,然后就是深深一揖。
“下官,参见王御使。”
来人是扬州御使王泽。
御使有勘察、考核官员之责。
扬州御使可监察整个淮南东路的大小官员,包括节度使在内。
如遇官员有重大差错,可直接上奏朝廷。
可以说扬州城官员政绩的好坏,很大一部分就掌握在王泽手中。
所以徐茂才会如此恭敬。
徐茂瞧见王泽铁青的脸色,心中暗暗叫苦。
我怎么就忘了,林家取的是王泽的女儿,这不是将王泽得罪了吗?
唉!现如今王铁面都找上门来了。
徐知县擦了把冷汗,赔笑道:“下官明白,这就放令婿回去,然后将那行凶之人羁押、狠办!”
王泽登时大怒,指着徐茂的鼻子,厉声训斥道:“徐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判案竟如此儿戏?你视我朝律法为何物!”
徐知县一愣,我擦泪,什么情况?
我靠,你王泽该不会是要大义灭亲吧?那可是你女婿哎!
禽兽啊!
徐知县热脸贴冷了屁股,神色尴尬无比,心中将王泽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殊不知,此刻王泽心中也将徐茂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王泽为人刚正不阿,素有铁面无私之称,但这并不代表他迂腐,不代表他会大义灭亲。
御使最看重的是什么?
是名声!
御使必须要建立一种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人设。
这是言官生存的根本。
我靠,你徐茂不会偷偷地放人吗?为什么非要说出来!
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我要是答应了,岂不就是徇私枉法?
亏你徐茂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都当到猪身上去了!
为什么你一直得不到提拔?
你特么就是头猪!
徐知县被王御使杀人般的眼神,吓得心中发虚,他又擦了把汗,点头哈腰道:“那,那下官重新审理。”
事已至此,王泽也只能由他。
王泽狠狠瞪了林岳荆一眼,走到一旁师爷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要无形中给徐知县施加压力。
林岳荆看到准岳父杀人般的眼神,干咽了几口唾沫,脸色通红。
杨小羽一看这架势,登时心中了然。
还以为你王御使是个清官,原来都是一路货色。
什么铁面无私,都是些套路。
徐知县重新回到案桌,习惯性地拿起惊堂木,忽又想起什么,轻轻又放了下来。
“咳咳,此案原告、被告各执一词,你们可有人证?”
徐知县如今是骑虎难下,如坐针毡,只想快些了结此案。
杨小羽看向林婉儿,示意让她先说。
林婉儿被他阴了几次,认定这厮没安好心,故意装作没看见。
杨小羽只好道:“大人,我的家丁都可作证。”
徐知县悄悄看了一眼王泽,见他不动声色,只得硬着头皮道:“传证人问话。”
几名家丁,一齐看向田大福。
田大福当仁不让,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徐知县一见又是这胖子,老脸微微有些发红,刚才胖子要主动要说,被他好一顿训斥,这会又让人说,多少有些打自己脸的意思。
“把你今日看到的,一一说来,不得遗漏,不得撒谎,若敢欺瞒本官,定要严加惩处!”
田大福迅速酝酿了下情绪,立时满脸悲壮,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当时这小娘皮,提着碗口那么粗的棍子,满身杀气,见人就打,只要挨上一棍的,没人还能站得起来。俺当时也挨了一棍,躺在地上感觉腰都要断了,但是当俺看到她冲着少爷去了,俺当时就急了,俺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保护少爷!绝不能让他伤害到少爷!俺田大福的命是少爷给的,俺今天就是死……”
这货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表忠心的机会,说着说着便又开始情不自禁地自吹自擂起来。
其余家丁纷纷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显然是极为不耻这厮的行径。
徐知县也被这厮膈应的不行,老脸拉得很长。
杨小羽骂道:“说重点!”
田大福忙点头哈腰,赔笑道:“是是!”
“俺作为少爷的贴身家丁,岂能坐视她如此嚣张,一想到少爷的安危,俺就觉得一股力量从心底升起,说时迟那时快……”
杨小羽实在被这厮恶心的不行,上去就是一脚。
田大福也不以为意,忙爬起来,满脸谄笑道:“是是,马上就到重点了。”
“我见地上有一根短棍……”
说到这里,他从怀中将那根短棍抽了出来。
师爷见状,忙拿了过来,呈给了徐知县。
杨小羽暗骂:这是物证,你拿出来显摆什么。
徐知县拿在手中装模作样地端详着。
咦?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
徐知县下意识地就把棍子凑到鼻下闻了闻,唔,有点……骚臭。
田大福继续道:“我就直接捞起来冲了上去,然后对准那大黑马的腚眼,猛力捅了进去,马就受惊了,她就被甩飞到河里了。”
徐知县听到这厮说的话,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棍子……
哇!
徐知县扶着桌子就是一阵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