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云舒桦的契约书
云舒桦,陵都云家家主外室之女,及笄前一天被云家主从外面带回了云家。
传闻自幼修炼天赋极奇高,拥有一双世间最惑人的眼睛,为人善良而多管闲事,最是拥有一身好医术,人称神医娘子。
“郡主,还望您看在云家和流家的交情上放过舒桦的长兄。”云舒桦看了眼流司奇,脑海里闪过一丝怀疑,可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唯有躬着身子,眉黛微垂,语态甚是诚恳。
这一次的空灵长捕灵是她云舒桦提出的,本来她只想给云广平一个教训,却不想云广平好端端的竟然得罪流司奇这个瘟神,若是云广平死在这空灵长,回了云家,她定会成了云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现在的她还不能失去云家这个助力……
扫了眼面前的女子,流司奇眉头微挑,因为她似乎嗅出了云舒桦身上藏着的那一股淡淡的戾气。
只是,这戾气明显是冲着跪在地上的云广平,这让流司奇很是好奇,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嫡长子,一个外室女,哪能不有怨愤。
再看云舒桦深深吸了口气,一张略微苍白的小脸微扬着,红唇微抿,眸子里尽显着哀伤。
而一旁的云广平一见是她便愤愤不平地冷哼了声,眼里闪过一丝狠冽,丝毫不领情。
“大哥,虽然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嫡长子,可是云家里,父亲最不缺的便是儿子,还望你能放下面子,最好求求郡主放过你。”看着云广平鲜血淋漓的断臂,云舒桦从腰间掏出了一白瓷药瓶,很是细心地朝着云广平的伤口洒着白色药沫,让人看了去十足的心疼。
而她嘴里吐出着的话,唯有听得见的云广平才听出这之间的嘲讽,讥弄。
照着云广平不可一世而又自大的自私,云舒桦自然能知道他会怎么做,果然……
云舒桦话音刚落下,便见着云广平一张脸青墨交加,可是凭着他自己根本没办法杀了流司奇他们,哪怕流司奇不过是个祁门之属。
云广平深深地看了眼云舒桦,想起这一个月以来自己怎么刁难她,不由皱眉,自然他绝对不会认可一个贱人生的野种是他的妹妹,所以,他绝不能死,绝不能让那些野种鸠占鹊巢。
至于这个流司奇,等出了空灵长,他定会让她生不如死,云广平想清楚后,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抱着已经不再流血的断臂朝着流司奇跪下。
“还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云某方才的不知所谓,日后云某定会好好报答郡主今日的大恩大德。”
哪怕是求饶,云广平身上还是透彻着丝丝愤懑、怨恨,流司奇哪里看不出,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云舒桦。
云家的内斗她可不想参和进去,可是如果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那不是不可以。
“哼,云广平你当初想杀我家主子时就没想过你还有这一刻吧?”冯锡见不惯云广平,听他这么说,不由气愤地骂道。“我告诉你,今天你休想好过。”
冯锡说着这话时,早不顾着之前的伤情,幻化成风的灵力便朝着云广平打了去。
冯锡本是木绿三阶,平日里又是多加修炼,所以这灵力虽不霸道却能够让云广平吐血几升了,休养几个月。
本以为下个画面便是云广平头破血流的样子,谁知冯锡灵力刚打出,和云广平上演着兄妹情深的云舒桦一个淡粉灵力拳击便化解了云广平的危机。
“我本不想与你们为敌,可是你们欺人太甚了,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云舒桦绝世双眸忿发着一股不悦,一直以来她都没说过,云广平的命只能她来取,别人休想动他。
可是今日,他们砍下了云广平的手也就算了,还敢把她云舒桦的话当成耳旁风,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云舒桦说着,手上幻化的灵力直接朝着冯锡打去,团团致命的灵力让冯锡木楞了住,这灵力煞气的很,丝毫不像一个女子该有的修为。
冯锡猛地脸色煞白,这下可是他冯锡的大限了,可是他还未来得及闭眼受死之时便被一股猛力推开。
推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被他赶出流府的三王爷——凤千阳。
自从陛下赐下婚事后,前几日本不过还是皇子的凤千阳变成有拥有一地之封的逸阳王爷。
云舒桦看着平白无故跑出来的凤千阳,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而一旁的云广平则是一脸惨白。
凤千阳站在了冯锡的身旁,一身长衫广袖,嘴角衔着丝淡笑,一双眼一瞬一瞬地盯着流司奇,恰巧流司奇抬眸,正是与她对住,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与她。
阿司,从今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
见着凤千阳那样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流司奇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想了想曾经过往,她眸色暗了暗。
随后嘴角微搐了一下,看来她和凤千阳当真是冤家路窄,都跑到这空灵长最隐秘的地方都给遇见这厮了,不过当下还是该处理眼前的事才是。
“云姑娘,想来方才你是未曾见到这厮的凶恶,你虽是个良善的人,可你也太是黑白不分了。”
“若是本郡主就这般轻易地放过曾拔剑想杀了自己的人,云姑娘,你说,想杀本郡主的人,何其的多,那本郡主岂不是日日夜夜都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流司奇一脸清淡无奇地看向了云舒桦,嘴里吐着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话,却还是能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云舒桦没想到流司奇会这样说,她本还张牙舞爪着,可这会儿竟然有些担忧。
她来陵都不过一个月,所知道的事,所认识的人并不多,可却也听了不少流司奇的传闻,如今为了报仇,她不得不救下云广平,可却因此得罪了流司奇。
云舒桦嘴角微抿,权衡利弊过后,她直直对上了流司奇的眼,世人都说,她拥有一双能魅惑世人的眼,却不知这双眼唯有一种人魅惑不过,却还是不断招来嫉妒。
“郡主,这些时日里,舒桦的长兄为了能在空灵长得到心仪已久的珠狸子,早已到了痴迷癫狂的地步,有哪里对不住郡主的地方,还请郡主看在云家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云舒桦说着,便与云广平双双下膝跪了下来,嘴里满满当当的兄妹之情,就是那双好看的眸子不知让多少人看得怜惜,但只有流司奇看懂期间的一丝清冷。
听到自己名字的珠狸子,巴巴地望了眼流司奇,见她未曾留意到自己,随后蹭蹭地碰着她白靴。
流司奇不说话,四周就像突然安静了下去的炼狱,就连本随风摆动的竹条也不敢动弹,空气中硬是蔓延出了丝冷气。
这是空灵长最为隐秘的地方,就像云广平说的一样,杀了她们不仅不会有人管,更不会有人知道,相反的,如今若是流司奇下手,自然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管。
正是因为这样,云广平心里更是突突地跳着,他不知道云舒桦这个野种抽了那根才跑来救他,可是他到了这个地步不说没有感动之处是假,但心里也是更加记恨起了流司奇等人。
若是他今日活着离开了空灵长,那他日定是他与流司奇不死不休的战争。
“郡主,这珠狸子你若是喜欢得紧,你尽管收了就是,就求你放我一条生路。”云广平伏地求着流司奇,低垂着的眸子闪过一丝暗色。“日后我云广平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走投无路的云广平竟是放下了姿态,可是流司奇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着他,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在他们以为流司奇要杀他们灭口之时,却听来了流司奇的声音。
“说得甚是好听,可这天下本就没有掉馅饼的事,若是本郡主肯放过你们,那冯锡的伤怎么算?本郡主所受的惊吓怎么算?”
流司奇她并非不想放过云广平,但是这要是放过他,以后便是得更加地提防云家,这便也是给自己安下一个活生生的定时炸弹,所以就算是放过他,也得得到些好处才是。
“如果郡主觉得舒桦的长兄失去一臂也抵不过,还请郡主大发慈悲告知舒桦,郡主要如何才肯放过我们。”云舒桦突然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她经常在府里听那些个女眷议论的人,难道传闻中的那个丢尽流家脸面的人真的是她吗?怎么看,她都觉得不像。
出了云家这么久,如果她与云广平再没有消息传回去,云家定会派人寻来空灵长,到时候她一路所做的事定会被云家的人有所察觉的。
“本郡主也不想要发什么大慈悲,不过若是想要这云大公子活命也不是不成。”流司奇怎么会猜不透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想法,怎么说,她们也曾是老相识不是。
想着前世种种,她不由一笑,那笑容让云舒桦看得有些晃眼,心里更是有些不祥,谁知她心里刚闪过这种念头便听到了流司奇说。“本郡主什么也不要,就要云舒桦的命,云大长公子,你觉得这个以命换命的交易如何?”
流司奇的话就像炸弹一般,雷得众人外焦里嫩了去,就连冯奕冯锡也看不懂自家主子这般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凤千阳一直没有说话,站在一旁心里却是很受伤,毕竟流司奇从未无视过他,而自他们见面的这两次,流司奇却没有那一次正眼瞧过他,而至于流司奇的话,他也是皱了皱眉,心里闪过一丝疑惑罢了。
而另旁被问话的云广平早就惊住了,就是云舒桦也都惊讶地合不上嘴,自然想不到流司奇竟想要了她的命,可这怎么可能,她就算是云家外室所生,可是如今她回了云家是天下人都所知的,这流司奇这样做岂不是自讨苦吃。
可是如果让云家来选,她与云广平,他们定会毫不犹疑的要她死,这就是云家,就像当年一样,哪怕不是毫不犹疑,却也是深思熟虑地选她的兄长去死一般。
想起过往,云舒桦一双倾国倾城的眸子里闪过悲戚,大仇未报,她怎么都不会死的,如果非得死,那死的定不会是她。
“哦?云大长公子是觉得自己的命没有区区一个外室之女的宝贵?你可是快些决定,不然等会儿本郡主心情不好,就只能把云大长公子你的性命留在这空灵长里喂秃鹰。”见着他们个个神情异样,流司奇更是意味深长地朝着云广平说着。
以命换命……
一个野种的命换他堂堂一个云家嫡长子,云广平觉得这大概是对云舒桦最大的恩宠了,他横眉一扬,看着云舒桦甚是绝情。
“六妹,你不是一直想让你的娘回到云家吗?你放心,等兄长我回了云家,一定让我娘同意父亲给你娘一个分位,让你娘风风光光回云家。”
云广平很会抓云舒桦的七寸,他知道,云舒桦一直想让那个覃氏进云家,可是陵都云家一个大家族是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更何况他娘可是当今皇后的妹妹。
只要他许了覃氏的后路,想来这云舒桦自然肯为此而丢失性命。
果不其然,云舒桦本还想着上前将云广平杀死,可是听到这话之时,她动摇了,覃氏于他们兄妹的恩情太重了。
“既然你们决定了,那请云大长公子将这卖身契给签了吧,从此云姑娘这条命就是本郡主了。”
流司奇的声音再次随着冷风飘来,而伴着流司奇清冷的声音下,一张白纸便飘然落在了云广平面前。
在盟爵大陆里,外室连妾也比不上,最多不过是个奴婢,而外室的子女地位便是更加卑微,是府中嫡位兄弟妹可随意打卖的。
所以只要云广平写下云舒桦的卖身契,再按上云舒桦的指纹,一切都会成为死局。
云广平望了眼云舒桦,眼底的绝情更加坚定,便沾着自己的血,将云舒桦的卖身契写下,盖下红指纹便递给了云舒桦。
卖身契……
血淋淋的红字不知怎么得让云舒桦觉得特别的讽刺,她咧嘴一笑,眼里除了蕴含着朦胧水汽,还暗藏着丝隐忍的杀气。
“云姑娘。”流司奇突然附在云舒桦耳边,低声淡漠地道:“你我的仇人都是云家,你何不与本郡主联手,说不定本郡主还能救你那在莫海身中剧毒的兄长。”
流司奇故意咬重着莫海两字,因为云舒桦能医天下疾病却偏偏对自己的兄长中的毒无计可施,所以云舒桦的心里可是比任何人都自责的很。
流司奇的声音就像一种魔音一般,只见着云舒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里除了惊愕更是疑惑。
如今兄长一人只身在莫海之事唯有她一人知晓,就算是养育她们的覃氏也以为兄长云舒亭已死去。
可偏偏这个陵都名声臭著的郡主却好似洞察了她所有的秘密一般,云舒桦心里不由疙瘩了一下。用着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急急反问道:“郡主当真能救我兄长?”
云舒桦的软肋大概就是她相依为命的同卵兄长云舒亭,为了拿到解药,她在云家虚与委蛇,如今却不想云广平为了活命竟想将她的命来活路。
“如何不能?”流司奇抬眸瞥过,嘴角衔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话这笑就像一种魅,云舒桦听了,当即起身接过那契约书便是一个红色血印。
云家,于她而言,本不过是仇人,如今能了了覃氏入云家的夙愿,她与兄长便再与覃氏无任何干系。
往后报仇便再无任何顾忌,如此这般,对付无情无义的云家,自然无须顾忌颇多。
“从今日起,我云舒桦与云家再无任何干系,他日与云家不是陌路人便是仇人。”云舒桦突然画风一转,一张小脸上尽显孤冷,这与方才的模样大大不一样。
她将手里的契约书交与流司奇,便眸子也不见抬,愣是一张死沉的脸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一二。
见她如此,云广平不由吓了一跳,心里也是仅存一份愧疚,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更何况云舒桦区区一个外室之女,能拿她的命换自己的命,至少是比她活着更有价值。
这一切落在流司奇眼里,她不过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随后朝着凤千阳微微屈了屈身子。“王爷倒是看了场好戏,可是如今戏散了。还望劳请王爷将这云大公子送回云府,说不定那竺大小姐也定是会重谢王爷的恩情。”
流司奇说完也不等凤千阳说话,便是眉头一皱,朝着珠狸子冷道:“可是要跟本郡主打道回府?”
珠狸子一听到有关自己的话,它便立即甩了甩身子上的泥巴,巴嘎巴嘎地讨好着流司奇。
只是流司奇抬眸一见它,还是不由皱眉。“冯奕。”
流司奇一发话,冯奕便领会,赶紧将珠狸子抱到了怀里,说也奇怪,那珠狸子倒也乖巧不动,一双眼很是哀怨。
冯锡一旁见着,他眉头一挑,心里好不得意,没想到吧,这珠狸子肯定想不到他家主子最是讨厌这些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