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平疯狂拍打紧紧捂住她口鼻的人,无奈她的力气和无力的挣扎根本对那人构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下一秒就被狠狠推到了墙上,凹凸不平的水泥墙硌得她生疼,那只手从她的口鼻处离开,但李乐平识眼色没有大喊大叫,她害怕眼前这个带着棒球帽的高大男子,要是大声嚷嚷惹来麻烦可就完蛋了。李乐平抬眼看面前的人,低着脑袋畏畏缩缩:“那个……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钱包里现在也没多少钱,我可以回家给你取!”
一直一言不发的男子默默摘下棒球帽,借着路边昏黄不定的灯光李乐平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长的很精致的少年,只是脸色不悦,莫名还有些眼熟。
或许是刚刚被吓到了,李乐平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在哪儿见过了。
“李乐平,我们又见面了。”少年穿着宽大松垮的黑色背心,俩只胳膊上纹着夸张的花纹,明明是让人鄙夷的纹身,在他身上却没有一丝违和感,竟然多出了莫名的美感和震慑力。
李乐平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声音忍不住发抖:“是……是你。”
“咱们前不久刚见过吧……”少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棒球帽,明明是懒散的动作,却让李乐平出了一身冷汗。
见李乐平不说话,周辛川从口袋摸出一根烟来,点燃。火星子在光线并不好的小巷子里一闪一闪:“李乐平,我说过,不要动她。我想你得重新认识认识我了,如果你以为我只是人人远之的小混混,你可就太错了。”
“我再说一次,”周辛川把手中正燃着的烟直直戳到李乐平紧紧靠着的那面水泥墙上,烟灰掉下来落在女人的卷发上,“不要惹我。”
周辛川说的没错,李乐平只不过自以为他是个非主流的小混混而已。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样的人物,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再那么做了。
此时的念安还没有关门。
俞千真是哭了,他真是遭了什么罪啊,怎么一找姓周的喝酒姓周的就不在,偏偏留了一个蘑菇头和他大眼瞪小眼。
“我说,你怎么还不回家?”俞千看着越晚兴致越高的辛柔他就无语。脚边还有一条老狗转来转去的,像个黄陀螺看着就心烦。
辛柔其实根本看不出来俞千不耐烦的情绪,还笑眯眯地回答:“我等哥哥回来。”
“姑奶奶,我可求你回去吧,我在你还怕丢什么呢?”
辛柔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她今天……
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愿意回到那个“家”。
迟疑了几秒,还是拍了拍阿兀的脑袋:“走吧,阿兀。”
俞千眼睛亮了:“哎呦对嘛,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哈小妹妹!”
辛柔前脚刚走,周辛川后脚就回来了。
“呦…回来的真及时,”俞千抬头看了一眼穿着大背心带着棒球帽的周辛川,一副看透了一切,“你这是早回来了吧,又不知道躲哪棵歪脖子树底下看着她走了才敢进来吧?”
俞千多懂周辛川啊。不想让小姑娘看见大花臂呗。
“我说,她就是看着小,十七八岁的孩子哪个没在街上看见过几个小混混?”
周辛川把帽子朝他一扔:“滚!说正事!”
俞千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突然换上一脸正经:“我的周总,时机快到了。”
周辛川若有所思:“所以,最后的东风可以来了……”
“那老爷子……”
“谁也不能知道他的存在,”周辛川眼前闪过周春明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俞千叹了口气。
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也许明天会变成意外,也许,意外又会去往未来。
“你说什么!”李乐平难以置信一向沉默顺从的儿子不仅仅在今天推了她,此时此刻还说出这样一番话!
辛富北也有些瞠目结舌:“染染,你妈也是想让你能轻松点读一个大学……”
辛染突然笑了起来:“为我好?你怎么不说是为了自己搓麻将?你自己没工作不赚钱还整天想着拿着钱去玩,阿姨给辛柔寄过多少钱你敢说你真的都给辛柔花了吗?”
“现在叔叔生意不好了,你怕你搓麻将的钱不够了就不让她上学,还拿我当挡箭牌?你怎么……”
“啪”一声,辛染脸歪在一边,他结结实实挨了李乐平一巴掌。
“放屁!你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不是我花的钱!”
“你总是这么理直气壮,”辛染摸摸脸上被打的地方,“你自己总是没有错,不管对谁。”
“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爸,厉嘉辉买的。”
李乐平瘫软在地上,眼泪从脸颊上滑落,声音颤抖的厉害:“厉星染!你有没有良心!”
辛染身影顿了一下:“妈,我知道你很爱我,但你也只是很爱我。”
从他记事起,他就觉得他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别人的妈妈不仅会抱着自己的孩子说宝贝儿妈妈爱你,还会带着孩子去逛商场,去游乐园。他的妈妈也会说爱他,不过是在麻将桌上胡了一把又一把的时候会抱着他这么说。
他的印象中总是厉嘉辉带着他买衣服,去游乐园。后来,厉嘉辉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同陪他买衣服。
再后来,他的爸爸妈妈就要分开了。爸爸问他要跟谁走,他选了妈妈。他记得爸爸眼中遮不住的落寞,但他却幼稚地坚信爸爸一定会舍不得他再来找他的。
那样,爸爸和妈妈就不会分开了。就这么等,等……
而他的妈妈依旧是那个只会说爱他的妈妈,依旧是那个麻将成瘾的妈妈。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明明什么都变了。
第二天的饭桌上多了一沓钱,足足七千块钱。
李乐平一夜之间像苍老了许多,无力地冲辛染笑了笑:“妈想了一宿,觉得是妈错了,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是个胆小懦弱的人……”
“我只是恨她,也恨她的女儿,我恨她是那个狐狸精的女儿!”
“妈……”
李乐平突然大声哭起来:“我恨她……”
没人注意到窗边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落荒而逃的脚步像吹开四散的蒲公英一样凌乱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