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盯着。”
慕容轩说完便一脚踏入无尽的夜色里,漆黑的眸子也很快融入黑暗,成为了夜的一部分。
他一路低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至面前赫然多了一堵肉墙。
南宫耀迎着光,脸上扯着一抹好看的笑:“魂王,这大晚上的不陪在易丝公主身边,怎的一个人出来溜达了?”
慕容轩错愕了几秒,反应过来反问道:“小灵王你也是,怎么不守着木心公主?”
虽然他确实是不自知地朝着南宫耀二人所在的偏殿走去,可是看这小子的样子,也怕是和他有同样的问题吧?
仔细想想,这位玩世不恭的小灵王倒也不仅会胡搅蛮缠。
二人相视一笑后,慕容轩便开口点破道:“你是想问哥哥的事?”
南宫耀倚着墙耸耸肩,算是默认。
“所以你今天真的是见到他了?”慕容轩又问了一句。
“嗯。”南宫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轻声应了一声。
接着,两个平日里一直不对头的男人勾肩搭背般,比肩来了一处僻静地儿,小风习习的,但两个大男人都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聊的热火朝天的。
“所以你真有一个叫做慕容翎的大哥?”见慕容轩破天荒的把自己的话认真对待,他心里倒是觉得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有点可信度了。
“嗯。”慕容轩并未否认。
“那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虽然作为弟弟他已经亲口承认了,可是他还是理解不了这位年纪本身就是个庞大的数字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多了个哥哥?
“因为哥哥他死了很多年。”慕容轩平静地说。
南宫耀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微颤,那个男人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他突然就觉得对上了。
可那种期待却又不十分期待的矛盾心理让他隐隐费解。
就是明明基本上确认了这男人的身份,他明明可以放心大胆地下定论“那个男人确实是死去的人,没有骗他”,可是他却丝毫不能释怀,就好像,他心里在隐隐期待的,似乎是另一种答案。
见他不说话了,慕容轩以为他要问的仅仅这一个问题,便说道:“所以,换你说了,你今天是在哪儿见到的他?又是如何能确定他就是我那位死去的哥哥?”
“魂王,你可曾知道一条商业街?”
“什么样的商业街?”
南宫耀微微思衬,便答:“没有地标,只是从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一条,我从前来魂界的时候偶尔会去,里面的大街全是在别处也可见的景象,有酒楼,有琴行,珠宝行,有宽大的马车,可,还有个有疆场。”
“疆场?”
“嗯,喝酒的时候偶尔听人提过。”虽然他确实不胜魂界的酒力,可是喝酒这种东西嘛,不都是一帮聚在一起的人自动成了所谓“酒友”吗?自然而然会说些天南海北的东西,就连他从未去过,也没见识过的疆场,脑子里也曾经构想过一两处画面的。
慕容轩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追问道:“可还有别的特征了?”
“特征?……啊!”南宫耀困惑了几秒,才后知后觉道:“大街上几乎是由一种奇怪的金色石头为成的,我只当是金子做的了。”
听及此,慕容轩也露出了少有的惊异表情来,这由金子制成的大街怎么会是寻常可见的长街呢?只有,只有……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想到什么却打算瞒着我?”
这小子还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慕容轩却只觉得四下皆空,他心底的茫然和无措突然就放大了开来,惊吓过度导致的宁静仿佛魔怔了似的。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魂界古有传闻,唯有大凶大贵之人,死后魂魄不会飞散,前者幻化成厉鬼作祸阴间,后者顺应天意登堂黄金宝殿,了却余生,而哥哥是一届天子,天子出生自带金龙天象,乃是大贵之人,按照传闻,下场也是去了金殿一类。”
“黄金宝殿?你是说那条街是黄金宝殿?”金黄倒是没错,可是除了奢靡之风盛行,哪儿看得出来是什么宝殿?
慕容轩微微思索才否认道:“应该不是,传闻终究是传闻,人鬼两不相通,即使是鬼也不可能轻易扰乱世间平衡,而黄金宝殿更是匪人听闻,你所见到的黄金街极大可能是某种幻象。”
“幻象?”南宫耀皱着眉,可是心里确实又不得不更信了一步,这兄弟俩给他的解释都是如出一辙,“难不成是旁人制的的幻象不成?一个死去的人应该是不可能做成这么大的手笔的吧?!”
听了他的疑惑,慕容轩也认同了,“不错,哥哥死后,父王曾经为哥哥请过道士先生做过法,求的就是一处奢靡的黄金街,仔细想想,那时的描述大体上应该就与你所见的相差无几。”
“是怎样的描述?”他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慕容轩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了很久远的事,可是那句话即使经历了千年的洗礼,也是越洗越发清晰:“十里长街,一半繁荣一半戎马,前者做名金银屋,奢华至极;后者唤为生死部,狼烟四起,一静一动,混杂在一个异类的世界。”
“异类的世界……”南宫耀嘴里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眉头早已锁紧!
说什么异类的世界,倒不如说是个死去的幻境。
想不到他竟然无意中走进了留给死去的灵魂的幻境,还几度沉迷其中。
难以置信。
即使一切都似乎对上了,他还是压抑得难以置信。
“你要见见他吗?”南宫耀启唇问道,他原本就是想着要拉慕容轩一起去和那男人当面对质的,可现在似乎换了种局势。
“见谁?”男人翻了翻眼皮,投去疑惑的视线。
“慕容翎。”
“既是假的,那要见他做什么?”慕容轩挑挑眉,反问道。
“也对。”
南宫耀看他一脸嘲讽的意味,突然横生了怜悯之情,嘴里再也没有说出别的话来。
也罢,他也不想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