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下界历练的严重性后,我携一份厚礼去拜访医仙,我做足了准备,连医仙的家底都记得清清楚楚。
医仙原名扁鹊,字越人,自幼习医,后来凡界的帝王引进炼金士炼丹,可巧就把他招进去了。一生致力于炼出长生不老的仙丹,直至王朝败落,他才炼出仙丹,最后自己吃了,就这样飞升了。
他的医术高明至此,我若能说动他随我下界立功,那我便不用担心不能通过历练了。
进了仙宫,我又见了那个送药的童子,她见了我倒有些害怕,一双明亮透彻的绿色眼眸时不时看向我。
虹云星官府上有童子,医仙府上亦有,日后我必然也得收个弟子,以慰门下桃李稀疏的无趣。
“你家医仙大人呢?”
“师父外出寻药了。”
我略微客套地说:“寻什么药?”
“昨日被……被我打坏的灵药。”
“那个药不是有乔莹来送吗?”
小童子皱眉看我,语气越发委屈,“白蛇仙子以往总是每月月圆来送药,但师父总不用她送的药,昨日她不知什么缘故竟没有来,药又坏了,师父便自己去寻药了。”
看来我那天当真见过太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转念一想,仙人入梦这很常见,这只能说明太乙对我十分中肯。
周公不是救了乔莹的命吗,乔莹这恩才报了多久她就走了。
灵药是生长在幽冥界的究极之花的叶子,关于幽冥的传言有很多,据说究极之花为修罗守护,要取到它很困难。
可是白蛇乔莹怎么会有这种药呢?
我听着那童子的指引,就这样单枪匹马地去了。
天界去往幽冥的通道是黑色的,稍走一会能看见一条干涸的河床,穿过河床就是一片火红的花丛。
那花妖艳异常,红得似血,只是没有叶子。
这或许就是究极之花了,有花无叶,叶子都被摘光了。
我走近,探手一扒,想找找茎下的叶子。
眼前的花丛忽地一晃,竟消失了。
我看着消散的花朵,陷入沉思,目光流转,忽见身后一张铁青的脸,把我唬了一跳。
“扁鹊医仙……”
他的脸上赫然一道血痕,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追来一群妖兽。
“这是,修罗?”
“是魔魇,快走!”
人在慌张的时候,往往慌不择路,我才刚一回头,一只脚就踏进那条河床上了,摔下来的时候,我顺带绊了扁鹊一脚。
“啧。”他目光幽怨地看着我。
我本以为会摔得很痛,结果一股力量把我扶稳,又把我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迷茫之际,听得那医仙道:“梦演图……”
“这是何物?”
“这是司命的灵器,可以看见每个人的过去。”
“周公的东西,怎么会在河床下面。”我不解。
扁鹊翻了个白眼,“司命与洛神有故交,梦演图应该封印了洛神的一部分灵力,这样洛神转世投胎后才能以这一部分灵力相认。”
我对医仙的敬佩已经不止于医术了,这条大腿我一定得好好把握。
“医仙真是聪明过人。”
扁鹊眯着小眼看我,道:“你为何要来这里?”
“不是把医仙的药打坏了嘛,我觉得这样有失礼仪,于是我想自己寻药回来,以弥补我的过错。”
扁鹊的眼神还是很质疑,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医仙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我虔诚地看着他。
他负着手往前走,一副“我不知道出路,但我积极寻找出路”的样子。
我只好跟着他。
之前见医仙蒙面,我只觉得他猥琐,如今一见,倒觉得他处处清高,果真不俗。
“我听人说,魔魇是忘川里的东西,忘川枯竭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这天宫怎么还有魔魇?”
“魔魇难除,况且忘川还未完全枯竭。洛神,快回来了。”
洛神与周公为友,那便也是与我为友,待她回来了,我定要好好拜访拜访。
我忽然神思一振,道:“这里既然封印着洛神的灵力,想必也能一睹洛神的芳容吧?”
扁鹊道:“洛神住在水里,你难不成要跳下去看?”
“左右只是个幻境,如果能看一眼洛神,死在梦里也很值得。”
扁鹊看了看我,摇摇头,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准天神还未即位就死在幻境里,可惜。”
我想想,决定还是作罢。
幻境里的忘川并未枯竭,反倒雾气蒙蒙,岸边依旧是火红的究极之花。
“幻境里的究极之花可以带走的吧?”没等他回答,我就摘起来了。
扁鹊不屑道:“这是彼岸花,真正的究极之花很难找。”
“不应该啊,书上说……”
“书上说的就是对的?准天神应该相信实践而非理论。”扁鹊哼道。
我看着扁鹊发表如此慷慨激昂的话语,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钦佩之意。多少人不是天神却心系天神之事务,我虽身为准天神,却还在想怎么躲过试炼,实在是惭愧。
忽然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打了个饱嗝,又像是有人放了个屁,一股腐气。
扁鹊皱了皱眉,“准天神不应该吃的太杂。”
“不是我……”
忘川像是被抽走一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我忙凑上前看,只见一只魔魇迎面而来将我扑倒,巨掌猛地拍向我的脑袋。
扁鹊拽着我,把我拖了出来,然后朝着魔魇丢了一瓶药剂,触碰到的地方立刻就被腐蚀了。魔魇身形一顿,坠下了忘川。
我惊魂未定,“这忘川里,果然有魔魇。”
“还不快走?”
“等等,这是幻境,洛神应该还在,魔魇应该被镇压才对啊。”
“谁告诉你洛神可以镇压魔魇的?”
“太乙啊。”
扁鹊顿了一会儿,神色微有古怪。
“他的话你也信。”说着,扁鹊朝前探了一步,目光看向忘川,里面确实没有魔魇了。
我宽慰他,“没事,你们一个炼丹一个炼药,所涉猎的领域还是有所不同的。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学识不如他。”
扁鹊翻了个白眼。
一阵阵妖兽的咆哮声贯穿于耳,忘川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是魔魇正在朝我们冲过来。
“切,他的话你也信。”扁鹊道。
我连滚带爬地跑,“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迎面的风忽然增大,一股吸力把我拉了回去。我本来在扁鹊前面,跑着跑着跑到了他后面。
扁鹊微微偏头,道:“你怎么往后跑?”
我见他也被吸过来了,道:“你不也是。”
我分神往后一看,魔魇也被吸走了,魔魇的后面还有一只正在膨胀的巨兽。
“这,这是何物?”
扁鹊被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妖兽饕餮。”
前有狼后有虎,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刻,我的内心忽然正义感爆棚,身为准天神的责任让我不得不担负这一切。我要是能救下扁鹊,死也留下了个好名声。
我正琢磨着,怎么救扁鹊于水火之中。扁鹊忽然打断我,“你发什么呆?”
“你身上带家伙了吗?”我格外冷静。
“有一把匕首。”
我接过来一看,“怎么这么钝?”
“割药材的,要那么锋利干嘛!”
我有预感,这把年代感强烈的匕首,将会救我们一命。
我单手结印,撕开一道裂隙,从裂隙穿过来到饕餮身后,举起匕首刺去。
我觉得我帅极了,扁鹊肯定感动得眼泪汪汪掉。
可是装逼过程不是很顺利,一只手拦住了我,把我直接拉进了饕餮的肚子,潮湿腐烂的味道直接让我瘫痪。
没过多久,扁鹊也被吸进来了,进来第一句话问我匕首在哪。
我不想浪费肚子里的纯净空气,做手势告诉他丢了。
他居然很生气。
我又做手势告诉他,回头给他补一把快的。
他居然朝我扑过来,我缩头一躲,身后一只魔魇咬了他的肩膀。
“别装哑巴了,快想办法出去。”
万念俱灰之际,饕餮忽然吐气,把我们都吐出来了。
我眼尖,拿起刚刚遗失的匕首刺向饕餮,刀痕从左眼直到肚子,绿色的血喷涌而出。
一瞬间,饕餮消失了,魔魇四下逃散。
我把带着绿色液体的匕首往扁鹊身上擦干净,道:“我拯救了世界。”
扁鹊无暇搭理我,兀自取出药瓶上药。
“梦演图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