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寨门山峦之上狼烟冲天而起。跟着牛角声“呜呜”大作,喑哑而急迫。又有兵士来报,吐谷浑大军已杀至寨门。刘非一惊,忙操点兵马,赶至寨前。
只见远处沙尘滚滚,鼓声雷动,成千上万吐谷浑兵马四处峰涌而来,一时人喧马厮,杀气腾腾。这些兵马如潮水一般纷纷涌至,却丝毫不乱,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已聚集成极严整的阵形。等得阵势摆开,又见一根长旄大纛高高举起,一彪人马锵锵驰近,却是敌军首领临阵领战。
刘非大手一挥,拍马率众冲出了寨门,在寨门前也摆下了阵形。易大彪一众徒儿及众银甲兵士围拢他左右,阳光照耀之下,弯月刀寒光闪闪,甚是威武。
那首领黑颌长须,紫袍披身,长斧横于马上,上得阵前来,高声大喝:“白驼山庄众人听着,你们眼前只有死路一条,识相的就快快抛下兵刃投降,将唐朝公主交与出来。我花布罗大将军饶你们不死。”
刘非冷冷道:“你这叫什么的叫花子大将,把我等忒也瞧小了,你们兵马虽广,哼哼,又奈我白驼山寨何!”
那唤作花布罗的大将怒道:“你们既然不肯投降,那就休怪本将手下无情了。今日誓将你山寨踏成平地。”
刘非大笑道:“番邦小将,竟敢在你爷爷面前猖狂,瞧爷爷怎生教训你这叫花子。”吕必明等众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身边闪出一员偏将,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话。花布罗听后,哇哇大叫道:“你便是坏我大事的大漠银狐刘非。快快纳命来!”搠起长斧,拍马杀将过来。
刘非拍马迎上,挺枪疾刺,两人枪来刀往,人马翻腾挪跃,直杀得沙尘滚滚。那花布罗乃吐谷浑国第一猛将,官至兵马大元帅,总督全国兵马,长斧上的造诣自然非同小可。这次奉命劫持公主,他派出两千兵马,正拟一鼓擒下,本来快要将唐军杀退,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这号称大漠银狐的刘非生生抢去,气得他七窍生烟,点了万余兵马,气势汹汹地便杀将过来。
刘非与他斗了数十个回合,早摸透了他长斧套路。这花布罗天生神力,长斧直劈横勾斜抹,虎虎生风,端的是凌厉之极。然而刘非却更了得,一杆夺命长枪挥舞自如,枪头挑刺枪花点点,神出鬼没。数十回合后,花布罗只觉长斧劈出,总有枪头截住,倏地又朝自己要害部位疾刺而来,似乎自己每一招都被对方瞧破,只穷于招架,难以回手。
敌军阵中见主将渐落下风,形势不妙。登时锣鼓大响,鸣笛尖声四起。又见红旗招动,敌军阵中队伍分向左右,上万人队分向合围,潮水般攻击过来。这是花布罗亲率之精兵,最是神锐之师,与大漠所所遇吐军实不可同日而语。
易大彪喝道:“五旗分阵,合进击敌。”瞬时刀光闪动,金木水火土五旗弯月刀阵摆开,由易大彪五师徒分率,迎敌杀去。两军相交,辟辟叭叭兵刃撞击声四处响起,五个弯月刀队冲击敌阵,刀阵所至,俱是血肉横飞,挡者尸横头落。这五行刀阵,乃易大彪参悟五行之变化演练而成,又辅以《易经》八卦之数理,故变幻多端,令敌人防不胜防,几经大阵,从未落败,令敌胆战心寒。
但见敌军兵士一个个或死或伤,血染铁甲。敌军阵中几十只大皮鼓打得咚咚声响,震耳欲聋。吐军将士极是勇悍,个个不顾性命地扑将上来,猛攻不退。饶是五行阵厉害,但吐军越聚越多,将五旗兵士围在中央,杀声四起,甚是惨烈。
花布罗与刘非对阵,本已落下风,但这时又有两名吐军偏将上前助阵。花布罗精神大振,抖擞起斗志,一把长斧劈得呼呼作响,凌厉之势又起。刘非以一敌三,越战越勇,将一偏将挑于马下。正待哈哈大笑,却不料又两名偏将杀将过来,四名敌将合力斗他一人。任刘非骁勇,亦是疲于招架,攻少守多。
小桃红领着红火旗五百多兵士一路杀将过来,直奔刘非马前,加入了战团。敌军见势,三个千人队随即蜂涌而上,将红火旗及刘非诸人围在核心,拼死厮杀。刘非与小桃红力敌花布罗众将,又将一偏将挑落马下,但怎奈敌军越聚越多,红火旗兵士在敌人围困下损伤大半,形势陡急。
易大彪所率黄金旗锐不可挡,所向披靡。正杀得兴起,猛见红火旗旗语告急,黄旗一挥,率众回援红火旗。其余三旗得其旗语,亦回兵援救,怎奈敌军人数实在过多,虽四旗拼力厮杀,以二千余人拼敌万余之众,急切之间又哪能说要回拢就能回拢?
刘非被花布罗及两名偏将缠斗,急切间脱不开身来。小桃红却被另两名偏将分隔开来,一瞥之下,看见刘非马失前蹄,竟是被花布罗一个勾斧斩中前腿,马儿一阵悲鸣,轰然卧倒地上。众吐谷浑兵士大声欢呼,拥了上来,数十支长矛,同时刺向刘非。小桃红急切间只觉得心口直跳,泪水便要涌将出来。猛然间回挡一剑,奋力催动坐骑直奔刘非,便欲救他。敌军众兵士见她披头散发,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拼命架式,不由心悚,竟让她杀出一条道儿来。
人丛中只见刘非纵身跃起,挺枪刺死了一名偏将,跳上了他的坐骑,枪头左右挑刺,又将三名兵士挑落马下。吐谷浑众兵士极是勇悍,虽见四名同伴毙命,仍是挺矛来刺。瞬时间又是七八支钢矛疾刺而来,刘非横过右手神枪,发出神力,只见哐哐当当声响,竟将数支敌矛扫落于地,左手接过枪柄,天女散花般疾劲扫刺,又有五六名兵士被他枪头击中,命丧黄泉。
众兵士见他瞬间连毙十人,无不胆寒。只得将他团团围困,不住放箭。刘非抡起长枪,左挑右拨,将来箭一一挑落,端的勇猛之极。正待再又重杀入敌阵,猛然看见小桃红冲破敌阵,向自己奔来,却被箭镞射中坐骑,从马上栽将下来。
眼看敌军数支长矛又往她身上捅刺,刘非大喝一声,催动坐骑,飞马赶到,左手挽出枪花,将敌矛扫落,右手翻腕,一把提起小桃红腰身,将她拉入马背。这一着犹如奔雷闪电,敌人尚未反应过来,早就枪挑敌兵救人于马下,勇悍非常。
花布罗见他虽背后负了一人,但仍横冲直撞,当者披靡,在千军万马中来回冲杀,吐谷浑官兵虽多,竟是奈何他不得。不由皱起了眉头,传令道:“谁杀了此人,立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重赏之下,吐军官兵重又蜂涌而上,将刘非及小桃红围个密密匝匝。
刘非毫无惧色,左冲右冲,又挑落了十多名敌人于马下。易大彪等四旗兵士奋勇冲锋,虽伤亡甚众,却也渐渐地杀近。正奋力拼杀向四旗靠拢间,忽觉背后小桃红双手软绵绵垂下,显是中伤极重。刘非一惊,唤道:“小桃红,小桃红……”却不见应答,忙左手翻转,将她抱至身前,横于马上。手一探,发觉尚有鼻息,惶急之下稍稍宽慰。只得左手按住小桃红,右手持枪,奋力拼杀出去。
吐军官兵见他只手拒敌,登时惧意尽去,大声发喊,又向他团团逼近。混战中,刘非身上接连被刺伤几处,浑身血迹斑斑,但兀自挺枪苦战,形势甚是危急。
便在此时,吐谷浑军中发喊,一支数千人的唐军从后侧掩杀而至,当先一人舞动长枪,狂挑疾刺,挡者俱亡,却是云中都护府都护杨召忠率兵杀至。登时之间,吐军腹背受敌,阵脚陡乱,士无斗志。
易大彪等人趁乱将五旗重又聚起。众人死里逃生,心有余惧。刘非将小桃红抱下马来,检视她的伤势。却见她身上几处枪伤,鲜血兀自汩汩流淌,一张俏脸渗白如纸,想是失血过多,以致昏厥过去。刘非忙替她抱扎伤口,敷以疗伤灵药。再搭脉搏,感觉脉象尚稳,这才放下心来。
吐谷浑军在唐军冲击之下,渐渐抵挡不住,纷纷败退。吕必明大喊:“咱们去杀他个落花流水!”便欲拍马杀去。却被刘非伸手拦住,说道:“咱们与唐军势不两立,且让他们折腾去。”传令下去,命众人率五行旗兵士撤回寨中,将寨门紧紧关闭。
不过一个时旬的功夫,吐军官兵便溃不成军,或被擒获,或战死沙场,或落荒而逃。一仗下来,吐军万余人,竟折损了十之七八,花布罗只带了二千多人的残部仓皇逃走。经此一役,吐谷浑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
残阳如血,斜照在漫漫黄沙之上,孤日悬空,别样浑圆血红。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三军尸体,枪矛旗帜,满地狼籍一片,悲凉之极。唐军将战场草草收拾,在寨前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又将山寨团团围住。瞧这阵式,竟是赶走了豺狼又引来了猛虎,便要强攻山寨救那唐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