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军心可用,萧鸿朗又催的急,林宗昌整顿好乞活营一众,稍加训练后便下令,大军开拔。
自天门关北行三十里,就是安阜堡,北梁方面在此驻军守城的大将,名叫云康安。
这人是此次北梁南侵的先锋官,一套家传的云龙枪法杀得大商损兵折将,是不可多得的勇将。
好在此人擅攻而弱守,以林宗昌与军中长史推演的战局,若乞活营争气,此战或许真有几分胜机。
大军一路疾行至安阜堡,在城外三里处的泉川坡安营扎寨,传令第二日卯时造饭,辰时整军攻城。
第二日辰时一刻,大军来到安阜堡城下,徐道轩本以为直接就要开打了。
没想到林宗昌居然引马到城下,和对面的云康安打起了嘴炮。
大概就是讲安阜堡隶属于商,今北梁鸠占鹊巢,是为不仁;擅起刀兵,是为不义之类的。
然后对面云康安喷大商国君无道昏聩,德不配位,所以大梁才会顺应天命,起兵伐之。
最后谁也没把谁说明白,林宗昌一挥手:弄他丫的!
然后乞活营就被推上了正面的攻城战场。
震天的军鼓声中,两排青壮汉子,举着立盾防御敌军箭雨,开始缓缓推进。
另有投石车、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紧随其后,战局一开始,便异常的激烈。
梁军踞高而守,擂木、炮石如雨点般掷下,喊杀声震耳发聩,每一刻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在这宛若天堑般的城墙之下。
血腥味、火油味、还有尸体被点燃,散发出的烤肉香气,混杂在一起,摧残着战场上每一个人的神经。
有人经受不住这残酷的一幕,恐惧的夺路而逃,可是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在他们转身的一刹那,死亡的屠刀就轻而易举的收割了他们的生命。
而更多人却在这一刻,化身成最原始的野兽,他们嘶吼咆哮,任由疯狂主宰着自己,被周围的环境所带动,机械的重复着杀戮,亦或是被人杀死。
前进,杀死眼前站着的敌人。
或者倒在前进的路上。
城门因为前不久才在梁军的攻城下被毁,此刻刚勉强修葺好。
这反倒给了乞活营机会,在冲车的撞击之下,不过片刻,便被撞得四分五裂。
大军登时涌入城中。
徐道轩和刘叔同也被刺激的红了眼,嗷嗷叫着往前冲,要和敌军拼命。
好在有石峦峰这个老兵油子在,他始终保留着一分冷静,敏锐的分辨着周围的局面。
带着这两个人,在战场上转折腾挪,大多时候都表现的,与敌人势均力敌。
却又仿佛是一条毒蛇,总能在危机到来时,亮出自己的毒牙。
当然,作战的主力还是石峦峰,徐道轩因为最近修炼了莽牛劲,气力有所增长,也能帮忙分担一些压力。
刘叔同这小子就比较阴险了,缩在后面见缝插针的补刀抢人头。
看到附近有陷入危险的,他们不时的也会出手救下,一来二去,竟让这三人在乱军之中汇聚起了一支十几人的小队。
乞活营两万之众,其中自然不缺头脑灵光,武艺高强之辈,是以像是这样的小队,还有许多。
人数最多的一支足有几十人之众。
安阜堡虽然城门被破,可是梁军也不是泥捏的,在云康安的带领之下,梁军立刻发起反抗。
如果从高空俯瞰安阜堡城内,便可看到,梁军的部队仿佛化作了一柄柄的利刃,狠狠的插进了商军阵线之中。
这些队形聚集的小队,尤其受到了重点关照。
说到底梁军的士兵,毕竟受过专业训练,在单兵素质上,与这些罪囚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两军交锋,乞活营的劣势自然凸显了出来。
好在这些人自知无路可退,悍勇搏命,一时间倒还不至于被击溃。
林宗昌早已料到了这样的局面,在城破的一刻起,就下令全军冲锋。
可惜偏偏就在林宗昌即将杀到正面战场的时候,解决了四支聚集小队的云康安,把目光转向了徐道轩等人。
作为可以媲美二流高手的将官,在战场上就是一个行走的生命收割者。
等闲士卒,在其面前宛如垂髫稚子,毫无反抗之力。
“他娘的!”石峦峰也看到了云康安,一刀砍翻了身前的梁军,急忙对着身后喊道:“老刘,来硬茬了,你好没好呢!?”
自从附近汇聚的跟随者上了十人以后,徐道轩就把刘叔同背在了背后,旁人只以为是刘叔同受伤了,仗着石峦峰身手好,却也愿意跟随保护。
徐道轩见身后的刘叔同没反应,连忙喊道:“老石头,你能挡他多久?”
“挡个屁!”石峦峰啐了口吐沫道:“最多二十招,老刘再不起来,你们就给我上香吧!”
说话间云康安已经快到了眼前。
“草!”徐道轩没办法,只好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唯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这边徐道轩的声音刚落下,东面不远处,一个乞活营的汉子听见了,面色登时变得肃穆,一同跟着喊了起来。
这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然连成了一片!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甚至有的人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也跟着喊了起来。
云康安此时已经与石峦峰战在了一处,一杆云龙枪舞的宛如暴雨梨花,杀得石峦峰毫无还手之力,只不过几个来回,就在他肩膀上戳了个透明窟窿。
石峦峰蹬、蹬、蹬、连退三步,躲开了紧随而来的绝命一枪,后背正好抵住徐道轩肩膀。
“老刘!!!”
他两眼血红的盯着云康安,右手横刀挡在身前,小指、无名指、中指一根根松开,又逐一勾回,紧紧握住了手中被血水浸湿刀柄缠布的朴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哈!”云康安嘴角向下坠着低笑了一声,一挽枪花,右脚蹬地、纵身前跃,便要结果了眼前这名商卒的性命。
却看到那被扎了一枪的商卒背后,突然探出来个人来,对他喝到:“呔!”
云康安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身子,想要往下拽他。
他心中大惊,运起内劲用力一抖身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却见到自己竟然飞了起来,下面正是两军交锋的战场,十几名商卒聚在一起,其中有个背着人的商卒,正横刀站在一具无头尸体跟前,举手向着自己抓过来。
那手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云康安心中升起丝丝的困惑,为何那无头尸体所穿的甲胄与自己一般无二?
...为...为什么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