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北梁打到天门关,冀北的形势就已经攻守互换了。
北梁也没指望能攻进来,现在着急的反而是萧鸿朗,虽然借着北梁的手,把该除的人都除的差不多了,可他刚任大将军就连丢六城,面子上终究不好看。
所以萧鸿朗给下面的人下了死命令,立秋之前,必须夺回安阜堡。
有这一城在手,他靠着朝里的贵人帮忙斡旋,最起面子上能过得去,未来也可徐徐图之,逐一收复其他五城。
罪囚营。
徐道轩和刘叔同、石峦峰因为是一起被押解过来的,恰好分到了一个营帐之中。
三个人在一块关了这么久,相互之间知根知底,不用太防备彼此,其他人可不好说了。
徐道轩拍了拍石峦峰,让他在旁看护,又给刘叔同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刘叔同心领神会,运起了入梦之法,转瞬便将徐道轩拉入到了梦境之中。
徐道轩也没寒暄,直接问道:“老刘,你现在魂游最远能到什么距离?”
刘叔同此前已经试验过一番,答道:“西面血气太盛,我不敢靠近,还好咱们这边血气散乱,有机可乘,方圆一里之内,都没什么问题。”
“倒是够用了,咱们马上要上阵杀敌,想收拢人心,你这个轮回大帝的人设差点意思,你得包装一下,一会就给这些人托梦,说你是...”徐道轩说着,看了下刘叔同的样子,想了想道:“你这样子不行,衣服要换成白色的。”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刘叔同依他说的,一挥手便把衣袍换了个颜色。
“这绣的金丝龙纹也不好,不合适,你换成太阳金纹...”徐道轩转圈看了看,点头道:“嗯,不错不错,有点意思了。”
随后又逐一交待:“你这般...如此...”
刘叔同听着,不断点头,眼睛越来越亮,赞叹道:“绝了!不愧是本大帝亲封的殿前大将,待本大帝重塑金身之日,必带着你一起重返天阙!”
徐道轩一撇嘴:“升天这种事,你自己去就好了,不用带着我!”
此后一连七天,每天晚上便由徐道轩和石峦峰在旁看护,刘叔同魂游大营,暗中托梦给营内其他人,算是埋下了种子。
这天,各县押送的人都已交接完毕,林宗昌命麾下亲卫传令,把罪囚营的人都集中在了校场之上。
徐道轩等人排在后面,离将台有点远,只能模糊看见一个身穿黑甲的身影,可是这人说话的声音却威严洪亮,顿挫有力,异常的清晰。
“这便是莽牛劲的震形,夔牛雷音一响一重天。林校尉已经炼到了四响之境,由外而内,内劲自生,堪比江湖上修炼内功的二流高手。”石峦峰见徐道轩似乎对二流高手这个参照物不太在意,解释道:
“要想杀死二流高手,只拿刀剑围攻,怕是要集结百名士兵,才有可能。”
徐道轩这才明白,合着人家打自己这样的,一打就是一百个。
这就有点夸张了,他小声问道:“那一流高手呢?再往上还有什么境界?”
石峦峰道:“把夔牛雷音练到七响之境,便可匹敌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千军之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再往上就没见过了,听说如果在九响之上,再做突破,或许可以与宗师高手抗衡。那时候可是真正的万人敌,一人成军,万夫莫敌!不过纵观整个天下,如今也没听说哪有宗师级别的高手,也就咱大商开国的时候,一手创立了虎狼牛三军的魏青崖大元帅,可以称得上是宗师。”
两人正说着,就听台上林宗昌的讲话到了关键的地方:“......我会命弓弩手列阵,把冲车淋上火油点燃,跟在你们的身后!回头者定杀不饶!只要你们想活,那就往前冲!把前面站着的人都砍倒!杀了!城破了,我给你们论功行赏!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罪囚,来人!”
两名士卒立刻抬着纛[dao]旗上前,这纛旗的旗杆有小臂粗细,一丈来长,上悬了一面黑底金丝的大旗,估摸有个一百多斤。
林宗昌双手握住旗杆,两膀用力一较劲,竟把这旗杆抡了起来!
这可不是举重,就好像大多人都能举起一百斤的杠铃,可是你让他抡起来,那就是扯淡了。
想抡起来这么一杆大旗,两膀子的力气最少也要有四五百斤了!
徐道轩看的暗自咂舌,这林校尉在大商当兵可惜了,要是能去他原来的世界,妥妥的一奥运会冠军。
林宗昌举着纛旗走到台边,用力把旗插进土里立住,指着纛旗大声说道:“这两个字叫乞活!乞求活命之意!告诉我,你们想死吗!?”
下面的罪囚呐呐无声,踌躇着不敢开口,林宗昌直接把腰间的朴刀抽了出来,指着台下喊道:“想死的到台上来,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告诉我!你们想死吗?”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不想...不想!”
林宗昌怒吼道:“大点声,老子听不见!”
“不想!”
“不想!”
“不想!”
这声音越喊越齐,两万人的声音逐渐汇成了一道,直冲霄汉。
“好!”林宗昌横刀举过头顶,止住了众人的声音,接着喝问道:“你们乞求活命!可是现在北梁的蛮子不让你们活,告诉我!你们怎么办!?”
“杀!”
“杀!”
“杀!”
徐道轩不得不佩服林宗昌,这个莽牛军的校尉的确有点东西。
和这帮罪囚讲什么国家大义,驱除蛮夷,都是屁话。
他直接把选择摆在了众人的面前,想死还是想活!?
什么退路都没有,进者生,退者死!
从这一天开始,这里再也没有罪囚营了,而是全新的乞活营。
这是一支由两万名亡命之徒所组成的队伍,他们的甲胄是单面的,只有胸前一面有甲。
在他们回身逃跑的一刹那,敌人的刀枪会轻易杀死他们。
在他们回身逃跑的一刹那,挽着弓、架着弩的友军也会射杀他们。
他们乞求能有一条生路,所以他们只能向前,杀死所有站在他们面前的敌军。
这就是他们所能乞求的,唯一的生路。
而这,也恰恰是徐道轩他们所期待的,林宗昌所做的,远远要比他们所预期的更出色。
他们三个人的谋划,得此助力,成功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不久的将来,那些人将会成为他们最忠诚的信徒。
是啊,谁不想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