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蕊定身法池,闭关锁灵修复宫不盈。
宫外绯屏四层仙障隔绝内外,命阴魅和老魍崇防守。
墨寒依伫立青瞑路,不知何故折回,闪至落尘宫外,瞅着几个不喜的欲灵,烦心燥怒,将她们打落一地。
受兰蕊一肚子气,打了人,还不解气,又闪到幽冥禁庭。
灰不溜秋的宫阙,傲世独立,悠然自得,却让墨寒依更加来气。一瞬化作一缕黑光从门缝钻进,窗外瞅见幽冥侯和下属们正饮酒作乐,闲聊和商榷诸事。幽冥侯手执一灰盏,唇边嗅香,见一丝一丝黑光环绕酒酿而浮于面,默默不语,一饮而尽。神阶品轶三品五格,饮尽可将污浊化无,小妖们细微修为而不能化解。
传来一阵震耳欲聋声:“都给本王下去。”
神御之灵不济魔域之黑,自认倒霉。可怜悯公职者,敬重神威而顺从本神,却不能护佑,实在愧对。
幽冥侯冰冷在外温和在心,音调提高便是有事发生,放下掌中杯盏一个一个哧溜往外跑。
巴掌接着巴掌,痛得哇哇叫。
不怕死的:“小业魔又来了。”
掌嘴后的:“他是最坏的,最无耻的。”
墨寒依从身侧闪过,又是左右两巴掌。
“坏的,坏的,就是最坏的。”
一脚踢出禁庭,浮在忘川河面。
一妖激起水花,黑奴满身水液;一拨一拨涟漪,推动尸舟游动。气得黑奴大骂:“小业魔,有本事把他们踢到封魔宫。”
气不过来,又喊:“老妖刚刚洗净,又溅一身绿污。”
“妈的,还得提溜他们,让魔使送回。”
“能不能让老妖清闲清闲?还没多久,又开始闹腾了。”
一边满口怒骂,一边捡着绿污。
幽冥侯不惊不怒,下颚微垂,闭目长吁,抬头注视,短叹:“才清净不久,又来发泄。”
开门见山:“你是神吗?”
整蛊本王千年,怎不知本王是神?这孩子是怎么了?
“是。”
墨寒依摆出架势:“昔日执枝刺杀均未得逞,今日好心相待给你机会,若能制服本官,还你当日江山风采;若你毙命与本官剑下,你的就是本宫的。”
“这里一直都是上官的?”
“我要的是你。”
诧异到面瘫,如惊弓之鸟,又紧张又疑惑:“本王?”事未理顺,一塌糊涂,吱吱呜呜:“这,本王本归上魔统领?”
“不打了。”
打?不打?搞得幽冥侯不知所意。
“你到底何意?”
“我说我要你,你说你归我,那就不用打了。”
有些意思小孩子够不着,又不知道墨寒依话外之意,仅见招拆招:“不不不,本王不归你,不归你管,是本王司掌的职事统归上魔执管。”
“方才你明明说你归我管。”
截言术,乃魔域墨术,可破时空,剪片段。墨寒依剪出那断言语,置于幽冥侯面前:“你想抵赖?”
“是本王言语不慎。”
“长者是不能欺负小孩。”
“本王从未不敬。”
“都五万岁,还欺骗小孩。”
小孩?墨寒依魔龄三千,亦或四千。常常变幻云纹令,六级、亦或五级,再或四级,似乎说不清他的魔阶品轶。魔尊对他无比信赖,说明他的真实身份不简单。
如今可好日日借着魔尊之命到处结交朋友,四处违规行事,昔日的蔽日司和狱司间都尊他为上,不敢羁押审理,苦了坊上众多妖魔精怪,还有这几位神仙。
“事,请上魔统管;可本王这个人,归属神域。”
“啰嗦。”
挑明道:“上魔,到底想要什么?”
嗯……。
干脆道:“你的灵玑。”
欲取固本护体灵玑?这是要本神的命根。
“没了神珠,本君无根无法,无身无形,无灵无气,上魔是与本君说笑吗?”
挂着一张丧脸,是情况不妙。
墨寒依全然不观颜不揣测而不管不顾,参不透幽冥侯表象下的无比憎恨和仇恨,冒然进攻:“给?还是不给?”
沉陷愤怒之中。
嘀嘀咕咕:“乌龟,磨磨唧唧的。”
打,未必是对手?他修为位及仙君之上,自己仅为神君,能为平手已不易。
以往数次对峙,从未取胜一次,唯一战绩仅为平手,过多消耗只有丧命态势;若是不战,业障激怒后殃及禁庭上下生灵,冥思苦想后仅有启灵,待二仙前来相助。
暗下传信与墨羽,将消息带往两处以待救援。
“本王应战,请上魔放过无辜生灵。”
昔日伤亡历历在目,不过刹那间。
浅浅回忆不过呼吸,顿时间又言:“给本王几瞬,命他们尽快躲避。”
一枝残枝掌中生,三千墨羽冉冉起。
嘈杂声声,哀鸣阵阵。
通灵光芒照亮了那一张俊朗忧郁的脸庞,幽冥侯展臂,手腕扭动三个方向后一指朝前,三千墨羽携带密令陆续飞出,告知禁庭上下生灵快快逃离。
寒岑,乃生死缝隙间的墨灵,是界域之间的使者,统领墨羽,押送方域间的幽灵和欲灵进入亡域冥境。它得到的讯息是两位仙家。
墨寒依仅仅是个孩子,一个未知生,不知去的无名黑魔,忘川无记录,御灵无根基,更为神秘的是他的修为就像是忘川之水涓涓长流又深不可量。魔族,黑魔之性随性而发,威力取决于黑魔性情,被击败者往往是黑魔被激怒到极致而大厦倾覆。既然难逃一战,放下心思,亮出法器:“希望此战是你我最后一战。”
“你败了,我赢了,说明本官才有资格游戏这里的每一个界域,只有本官才是你们尊敬的上魔墨寒依,今后谁都不准违逆本官。”
“希望能如你所愿。”
“只有本官才能看见太阳。”
“千万丈之下,何来太阳?”
“我说有就有。”
墨寒依调出魔核,万层黑光生,如石激水而涟漪生,光芒四起如暖光沐浴。
顿时化无为有的残枝上灰光笼罩,黑压压,厚重重,撤步稳身,十枝朝魔。
墨寒依运行魔核释放法力直逼幽冥侯,黑光团与灰光团相撞,威力均如大海滔滔而势不可当。
幽冥侯思索小业魔数年未见,郁渊潭和生灵灵玑滋养魔核和法术,终究还是成就他,他日必成后患。死一个幽冥侯不足已,毁一个城池不足已,可千万不要满城横尸遍野的残气弱志,落个凄凄惨惨,冰冰冷冷的下场。
丛丛葶苧点缀,重重芬芳馥郁,流霜杵立树下,片片白花悠然落在手中央。小仙全然不知,她陷入深思,那掌中的红印是什么?为何轻而易举地压倒自身仙法?为何会有隐隐痛点却又断断续续?又为何出现些许模模糊糊的记忆灵片?压制的心沉重郁结,喘息难疏。正冥思间,一片墨羽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而徐徐下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落在掌心一瞬即无,而化作传令使者立于眼前。
两食指相叩,诚恳道:“求助仙子,救救我家冥王。”
禁庭殿塌垣损和花落草没,皆为墨寒依造,这个小业魔永远停不住捣乱和毁坏的步伐。
“因何而斗?”
“上魔张口闭口索要冥王神珠。”
“作何用?”
“不知。”
“求求仙子,快救救我家冥王,这一次上魔下了决心,恐怕我家冥王又要遭殃了。”
两王相对必会相伤,今日之战一死一伤,幽冥侯为友为上,墨寒依非友非上,理应助力幽冥侯,可惹怒了魔,会不会适得其反而殃及卑微生灵?素日嬉戏玩乐,今日危机生命,水火不容之境,不知如何是好?
“可通晓忘川?”
“其它墨羽已去求救。”
流霜满怀优思,数法浮涌,皆为下策。
兰蕊仙子七窍玲珑,与她相通心计后再去救助。
“你等法力修为浅薄,速速远离,可在坊上避难。”
“是。”
且到忘川,阴魅细禀,方知仙子闭关施法救灵。
救治的定是那位身份不详、来路不明的宫不盈,一个未知来,一个未知去的仙根凡体,想来此战必定与此灵有关。
流霜一枚符叶传入断尘宫,轻浮在兰蕊眼前,上载符语惊吓兰蕊,一时无法抽身,口传秘令传入宫外流霜仙子。
幽冥侯与墨寒依正酣战,一道淡粉色光团似一把利刀从天而降,砍断灰光和黑光,法力反弹,两个后退几步被粉色光团扶住。
墨寒依指责:“撑不过几瞬,可以拿到灵玑,你倒好?竟让我功亏一篑。”
“幽冥侯若是不在了,谁陪你喝酒闲扯、斗法斗力。”
墨寒依含着指头抿抿,厉色道:“弹丸之地,就你们几个神仙,不动你们,动谁?”
“你心情不好,找兰蕊仙子拼酒,喝得开心快乐;你心情不爽,找幽冥侯打架,酣畅淋漓后一通酣饮,快活自乐。”
“那你呢?”
“可以让你随时随刻辱骂,大骂,排挤,只要你开心就好。”
“可小宫宫?”
“我们都会想办法救他。”
近日,墨羽将坊上传闻告知,才知墨寒依与宫不盈黏在一起,这才知晓其中缘由,可舍己救人,非得杀了本王吗?
“救他?非要本王的神珠吗?”
墨寒依直言:“你是神,而且是神君。你的神珠最为可用。”
流霜当面锣对面鼓地坦诚:“一个仙根,需上位灵玑修炼。气不散尽,志不殆尽,形不分离,若是凡人,被墨鸦锁定后入忘川重生;若是妖魔精怪,羁押禁庭,杀了;如今他不被几个界域认定,只能暂居坊上。”
“本王测定他为仙根,想要重返仙域,靠的是他自己,所以他唯一的去处,只有琳琅坊。”
“正如此,兰蕊仙子才愿意舍得,而为他施法固体存志。”
“他如何入得琳琅坊?”
“粉铃可吸纳小妖法力。”
“同属一宗,相互扶持是自然的。”
墨寒依气道:“你来我去的,你们到底谁给我灵玑?”
幽冥侯随意一言:“你喜欢他?”
“格外喜欢。”
“仙魔不同心,不同道。”
“那又如何?反正我就是喜欢与小宫宫玩耍。”
“不止如此?”
“啥意思?”
“想不想跟他住在一起?”
“我与小宫宫就住在凡人客栈,还住在一张榻上。”
一神一仙,淡定如水。
流霜扼住墨寒依手臂,说:“走。”
“干啥去?我的灵玑还未到手。”
幽冥侯:“有了仙体,再找灵玑。”
“与我回御灵界,为宫不盈寻找仙体。”
老妖精说仙体是第一步,得到仙体后再找幽冥侯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