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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暗流涌动

啊……好亮……

阿米诺无意识地将右手伸出,慵懒地遮在了自己的眼前,挡住了从窗里直射进来的阳光,还微微地咂了咂嘴。

过了几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阿米诺一下子触电一样地坐了起来,但一阵头晕目眩让她不禁用手扶住了额头。

啧,昨天一天喝了太多了……

阿米诺无奈地摇摇头,努力地睁开因疲乏和醉酒而想要合上的双眼。

哎,不该这么放纵……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阿米诺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右边,两兄弟的地铺都已经被整理地干干净净,看来是早就醒了。

真是的……看来今天拖后腿的是我啊。

阿米诺皱了皱眉头,凌乱的长发和憔悴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像是个逃难来的难民。把头发简单的用手指梳了两下后披到肩后,阿米诺将长袍一套,急匆匆地走下楼去。

阿维莱斯和霍恩正坐在楼下,两人面对面,却各自看着远处,像是在出神,气氛有些奇怪地凝重。

昨天亲眼看见了自己亲人的尸体,恐怕还没缓过来吧。

阿米诺这样想着,轻轻开口说道:

“实在是抱歉两位,今天起的太晚了,我马上搞定。”

“嗯……没事。”阿维莱斯应道,脸上依然愁容不展。

阿米诺关切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奔向院里的水井,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番,上楼随意嚼了两口干粮,拿起自己的随身小包下了楼。

刚走下楼梯,阿维莱斯就有些按耐不住地向阿米诺提议道:

“昨天天色太晚,现场还没仔细勘察过,我想……再去确认一下有没有其他线索。”

“正有此意。”阿米诺点点头,“我想那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有进展的地方了。两位一定等急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还没等阿米诺说完,两兄弟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身上的盔甲发出一阵叮呤当啷的响声。

这件事情还没结束,我却让他们一阵好等,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阿米诺想着,脸上又多了几分歉意。

“我们出发吧,这次,一定要揪出背后的黑手。”霍恩的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无论早晚,一定都会。”阿维莱斯在一旁补充道,神情严肃而又神圣。

两兄弟说着,有些自顾自地朝着门口走去,阿米诺见状,急忙快步跟上,一边重重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三人很快行至森林,再次来到那个熟悉的,令人悲伤而又愤怒的场景。被割断的麻绳仍然孤零零地在树枝上随风摇晃,不断地提醒着三人这里发生过的悲惨的一切。

阿米诺环顾四周,开口说道:

“我之前稍微瞟过几眼附近的情况,这里本来土质就比较松软,我想之前应该还下过一场雨,附近的痕迹都被冲刷得模糊了,说实话,有些难以辨认。”

“也许不一定是脚印……等等!”阿维莱斯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惊。

“怎么了?”阿米诺和霍恩同时朝阿维莱斯那里看去。

“你们来看这里的草丛,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吧?”

阿米诺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顺着阿维莱斯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在草丛中有着踩踏过的痕迹。

“痕迹倒是很新鲜,应该刚来不久,”阿米诺皱皱眉,“不过是人留下的吗?”

阿米诺说着,循着痕迹往前走去,十几步之后,行至一片略微泥泞的地方,一串脚印赫然在目。

阿米诺弯下腰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直起身来。

“草鞋脚印,确实是人类留下的。只是,谁会来这里呢?”

这时,前方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个因紧张而有些干涩的声音。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去,发现伊芙琳背后背着一个绳编的背篓,有些小心地从灌木中探出头,表情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般,紧张而又有些慌乱。

“我们来这里再调查一遍现场,”阿米诺回答道,“伊芙琳,你呢?”

“啊……我啊?我是来采草药的……”

伊芙琳的眼神有些闪躲,语气也支支吾吾的。

阿米诺上下打量了一下伊芙琳,温柔地笑笑:“明白了,那串脚印是你留下的吧,我还以为是什么可疑分子呢。”

“啊,是的……”

“不好意思,”阿米诺突然开口打断了伊芙琳,“我想请问一下,你手里的那个是?”

阿维莱斯一听,看向伊芙琳的右手,这才发现她的手里捏着一小卷像是羊皮纸卷一样的东西。

“啊?这……这个是……我在这附近发现的……”伊芙琳整个人扭扭捏捏地,似乎在顾虑着什么,又想不出话来应对。

“没事,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以,但可以给我看一眼吗?这可能对我们在调查的东西有帮助。”

阿米诺笑着,以极其温和的语气说道。

“啊……当然可以。”伊芙琳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有些不太自然,颇有些畏惧的感觉。

“伊芙琳小姐,请不要这么怕我,昨天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我想我不小心刺激到你受惊后的心理阴影了。”

阿米诺欠了个身,十分关心地朝伊芙琳道了歉,随后才慢慢双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那确实是一小卷羊皮纸,但只有一指宽,勉强能写的下字,丢在地上不仔细看确实难以分辨,昨天天色已晚,三人没有发现也是情理之中。

阿米诺缓缓展开纸卷,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但却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真理,将在辛特兰降临。”

在字的最后,有一个奇异的六芒星符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阿米诺的眉头一下子紧锁起来,双眼盯着纸条不放。而边上的伊芙琳看了,更加紧张,额头上甚至开始冒出冷汗。

但很快,阿米诺收起那张字条,表情重新变得温文尔雅起来:

“伊芙琳小姐,不必担心,你和我们要调查的东西没什么关系。只是这张字条,能否给我留作线索呢?我怀疑这张字条上有着不寻常的东西,和深渊有关。”

“啊?这……我……”伊芙琳一听这话,急得抓耳挠腮,又看看阿米诺,又看看边上全副武装的兄弟二人,过了半天,才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咬牙说道:

“好的……我给你就是了。”

“多谢伊芙琳小姐担待。”阿米诺笑眯眯地把字条收入随身小包里,安慰似的拍了拍伊芙琳的肩膀,“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找我们教会,心理上困难的也有人负责疏导哦,所以不要吝啬开口啦。”

伊芙琳似乎并不领情,背上冷汗直冒,简直快要浸湿整个后背,整个人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两步,开口道:

“谢谢阿米诺小姐关心……我这就要走了。”

“再见呐。”阿米诺微笑着摆摆手。

伊芙琳松了一口气,像是死刑犯听到自己被赦免了一样,急忙转过身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树林里。

“阿米诺小姐,你不觉得伊芙琳有问题吗?”霍恩在一边忍不住发出疑问。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她心里有鬼。”阿米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伊芙琳远去的方向,“但最好不要惊扰到她了。”

“为什么?我觉得证据已经快要确凿了,即使她没有动手杀人,她也一定参与其中了。”

“对于幕后的人来说,她只是一个用完就能扔的工具,我们已经给了她很多压力了,再压迫她的话,只会把一个可怜人逼疯,而钓不到大鱼了。”

阿米诺说着,叹了口气:

“残酷的世界,总会盯上最可怜的那个人。”

阿维莱斯在一边,默默地沉思着,霍恩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三人又仔细搜查了一阵现场附近有没有遗漏的东西,但很遗憾,痕迹已经被严重破坏,剩下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看来可能到此为止了。”阿米诺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没想到现场已经被破坏成这样了……可能正是伊芙琳干的。”

“不,我想再找找……”阿维莱斯看着面前丛生的杂草,有些不舍得现在放弃。

阿米诺拍拍阿维莱斯的肩膀,摇了摇头:“再找下去就有些浪费时间了。回去吧,我想教会的支援队就快到了。”

“支援队?”

“对,他们负责把尸体运送回去进行全面检查。”阿米诺点点头,“这也是重要的一环,疏漏不得。”

阿维莱斯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

“好吧,那走吧。”

阿米诺把一旁的霍恩招呼过来,三人收拾了一下东西,随后重新回到小镇。

刚到小镇门口,阿米诺远远地就看见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的身影。这一队人约莫有十来名战士,手持利器,全身佩戴钢制铠甲,滴水不漏,并且保养极好,在太阳下甚至闪闪发亮。另外还有三名身着祭司长袍的人,被保护在方阵当中,三人都背着不少东西,像是工具,药水之类的物品。

“那是……艾米丽副祭?”

阿米诺一眼就认出了方阵最中心那个熟悉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我只是叫了几个人来这里抬走尸体,没想到教会居然出动了铁甲卫队?还有,艾米丽副祭,你怎么会亲自来这里?!”

阿米诺看着这不小的阵仗,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

“因为芙蕾雅主祭亲自吩咐,这件事情非常重要,需要立即办妥。并且,我们考虑到尸体距离死亡已经有三四天了,再折腾一天,可能会对尸检有大量不利的影响,所以——”

艾米丽说着,拍了拍背上的一包工具。

“工具都在这里了,我们要当场解剖检验。鉴于地区危险性,有铁甲卫队随行护卫,绝不出一丝纰漏。”

“开玩笑的吧?!实在没有必要为我浪费那么多资源……”阿米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主祭大人也真是……”

“哈哈,阿米诺的工作可是教会里数一数二重要的,没有什么浪费一说啦!好啦,带我们去尸体存放的地方。”

“好的,这就去。”

阿米诺点点头,领着教会的人往酒馆的方向走去。阿维莱斯和霍恩两人跟在一边,看着铁甲卫队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禁感叹教会的实力。就算是灾祸横行的现在,月神教会依然有着一席之地。

但路上并不是一路顺风,铁甲卫队不小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而镇上最大的领头人——塞勒姆,很明显并不喜欢铁甲卫队的到来。很短时间内,塞勒姆就纠集了一大票人,蛮横地挡在了去酒馆的必经之路上。

“阿米诺,你这是要干什么?!”

塞勒姆站在最前方,激烈地质问着,头上的金发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

塞勒姆身后,一群人挥舞着手中的锄头,斧子,草叉,张牙舞爪地朝阿米诺示威着,愤怒的眼神似乎要把她活吞了一般恐怖。

“这还用说吗!老大你容忍她太久了,她现在就要带人把我们全都剿了!”

“就是!只有乘现在,拼个你死我活了!”

阿米诺抬手示意铁甲卫队停下,随后上前两步,神情无奈而又严肃。

“正如我之前一直强调的,我无意如此。我拥有教会铁甲卫队的高级调遣权,仅次于主祭大人,我承诺铁甲卫队只是为了保护副祭司大人的安全,以防万一而来的。教会也并没有意愿去在林波耗费自己宝贵的资源。不过……”

“只要不是你们想亲身体验一下铁甲卫队的锋芒——”

话锋一转,阿米诺双手抱胸,眼神变得尖锐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你这该死的狐狸……”塞勒姆愤恨地双手紧握,牙齿缝间像是要咬出血来一样。

忽然,“嗖”的一声破空声从人群后方传来,阿米诺早已反应过来,将身子微微一个扭转,没等众人看清,一支折了羽的箭矢已经牢牢捏在了阿米诺的手里。

“看来有人想以身试法。”

阿米诺冷哼一声。

“你在干什么!把弓收起来!”塞勒姆朝后大吼道。

“可是老大,这家伙想……”

“想什么想!你想死吗?!”

“我……好吧……”

屋顶上的弓箭手吃了个瘪,有些不解地收起了已经搭在弦上的第二支箭。

塞勒姆上前一大步,直接指着阿米诺的鼻子,大声地警告道: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给我听着,如果是我一个人,我早就上来把你一刀砍死了!现在你能完整地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身后还有这么多兄弟的性命,我不想让他们给我白白搭上,懂了吗?!”

“当然,就凭这一点,你比那些躲在高墙后的昏庸贵族就要好的多了。”阿米诺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堵在这里对大家都不好,不是吗?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够尽快让开。”

“让开?开什么玩笑!谁知道你们这群家伙要来干什么!”

人群仍然骚动着,不肯就此罢休。

“把家伙收起来,给她让开。”

塞勒姆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

“什么?这……”

“我说了给她让路。”

“不可能,老大,只要你说话,我们马上冲上去把他们打翻!这里少说也有三十几号人,我就不信……”

“够了!”塞勒姆一声怒吼,吓得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是我一人就算了,但是你们犯不上一起和我搭进去。”

塞勒姆说着,看向铁甲卫队精良的装备,不禁有些汗颜。

“这事到此为止吧,都散了吧,我不希望看到兄弟们白白流血。”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随后慢慢四散开来,让开了一条窄道。

阿米诺看了一眼塞勒姆,随后微微欠身:

“感谢你对教会的理解。”

“别在那里假惺惺的了,臭狐狸。”塞勒姆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快给我滚。”

“如你所愿。”

阿米诺不屑地轻笑一声,转过身,示意铁甲卫队重新出发。

“真是个不友好的地方。”艾米丽在一边咕哝道。

阿米诺玩味地回头瞥了一眼,塞勒姆孤独地站在风中,低着头不甘地沉思着,像极了一头受伤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雄狮。

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个尽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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