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眼睛眯成一条线,指着那年轻人,摇头道:“你说的都没错。刘芒。你的断腿续上了,有没有感觉不太一样呢。”
刘芒忽然怪叫一声:“范和尚,你这杂种,我和你没完……”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一道人影闪过,刘芒已经飞了起来,越过数人的头顶,倒在了大厅入口处,身子弓成了虾形,不停地抽搐着,痛苦万状的样子。
范子站在刘芒原来站着的地方,施施然地擦了下手,冷笑道:“早就跟你说过,不准你叫我杂种。你就是不长耳朵。”
向静宇大怒道:“你太没礼貌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阿昆。”他话音未落,身边已是多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不……”向媛一看到那壮汉出现,就急得想要阻止。
只是没等到她说话,两道人影已是倏忽碰上,又倏忽分开。
范子的眼里飘浮着冷光,萧疏阴幽,让人见了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依然站在那儿,身形轩昂,眼光转向向媛,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说不出来。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向大门外走去,再没回头。
“不,不要走……”向媛想要追出去,却被洪姨及一干人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子落寞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暗夜的长路里。
向静宇嘿嘿道:“竟敢跑到我家里来撒野,阿昆……”他转头望向阿昆,只见阿昆粗壮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仰天吐了口鲜血,然后重重地倒了下来。
范子坐着的露台很大,一排漆黑的铁栏杆缠满滴翠的常春藤,冷冷的红砖地上摆着好几盆花草,两盆无花果的枝叶最壮硕,一盆秋海棠也是长势喜人。
他的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这个城市留给他的不是美丽的回忆,更多的是丑陋的人性和道义的背弃。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向媛不是一个人来的,生活终究不能避开一些东西,尽管这些东西让你恶心排斥。
“你就是范子吧,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果然气质不凡,媛媛眼光不错。”二叔不等向媛介绍,已是走向前与范子握手,两人的力度都是均匀适度,表示双方均无恶意。
尤其是二叔,早就从向氏夫妻嘴里听说过范子的恶名。原以为是个痞子恶棍,却不曾想到却是儒雅有礼,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家风范,心底不免有些诧异。
他却不知,范子在这几年间脱胎换骨,有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又岂是当年的莽撞少年。
“你好。”范子松开手,身子微微错开,对着向静宇点头微笑道:“你好,向先生。多年不见,你还是清健如昔。”
“你好。这是我二弟游南生,刚刚从国外回来,以前一直在欧洲帮我处理事务,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向静宇也是目光独到,一下看出范子这几年的巨大变化,不敢小视他。更何况,当初这个少年一出手,就把自己的贴身保镖废去了三成功夫。
“幸会,幸会。”三人一客套,倒把向媛冷落在一边,她嘟起粉嘴不理他们,径自招餐厅侍者点菜。
“相请不如偶遇。二位长辈请随便,今日便由晚辈略尽东道之谊。”范子示意向媛坐在自己旁边,让出另两个位置,“回来后本想到贵府拜会,只是知道范某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所以不敢前去,还请前辈见谅一二。”
向静宇见范子语锋尖锐,心知那次结下的梁子不轻,不是朝夕之间便能轻易化解的。其实自从那年范子大闹向府后,向静宇马上就派人明里暗里调查范子此人。
不过,令向静宇感到非常意外的是,范子履历非常清楚,派出所的档案非常齐全,就连居委会也都非常了解他本人。
范子本名范僧,于十八岁那年改名范正东,户口迁入平湖市同安区东岳居委会,一起落户的共有五人,都是从郊区福利院转来的。
转入东岳社区后,范子曾在一家机械厂做过一段时间的车床工,没过多久就辞职单干,具体职业不详,好像是跟着一些人做些小生意。期间,曾经因为打架伤人,被治安拘留十天,原因就是有一个人叫他杂种,那个人叫刘芒。
有一个疑团,就是派出所和居委会都不清楚,范子的一身功夫是从哪里学的?据原来的福利院阿姨讲,范子以前是常常打架,但每次都是鼻青脸肿,赢也是赢得很惨。
就在向静宇沉思的时候,游南生也在打量着这个年轻人。锋芒不露,内敛低调,完全不像传说中的范子。何以在这几年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自然是在这期间,他肯定经历了许多,人说苦难是一所大学,能销熔一个人的意志,也能锻炼一个人的气质,看来这话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