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在桌子底下捏着向媛的手,她的手依然柔软温润,眉宇间依旧是风情万种。那段不长然而深刻的青涩岁月,是他们一生中最缅怀的岁月。记忆未必是金粉色的,却是多姿多彩的。异国萍踪,人事扞格,情事扰心,特别是那次在非洲的末日之旅里,濒临死亡边缘的范子何尝不曾想过那些生命中过往的女人……
“范先生此次回国,不知有何打算?”游南生知道向家与范子的纠葛,双方彼此之间未免还有芥蒂,就开口说话,打破僵局。
范子看了看向媛,缓声说道:“不瞒两位,这次回来是想在国内安家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就算是向媛也感到非常的意外。范子这次归国,要么一直避着她,要么一开口就是要结婚,实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向静宇也是心下大惊,道:“不知范先生的未婚妻却是哪里人?”
范子“哦”了一声,“向先生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范某只是想安个家,却未必会娶妻。”向媛的眼里泛起了泪花,她知道,横亘在她与范子中间的,岂止是一条河。
向静宇心中为之一宽,毕竟这个年轻人来历不明,行踪诡秘,如果自己的家族闯进这样的一个人,向家岂有宁日?
“那范先生想在哪里高就?”游南生试探着问,眼前的范子是友是敌,对向氏企业实在也是利益攸关。一个高深莫测的人,谜一样的人,会为了所谓的爱情就放弃他心目中的追求吗?
“目前没什么打算。我这人随便惯了,可能不适合打工,当老板又没那本事。如果说有打算的话,就是找找老朋友,然后四处逛逛。”范子夹了块西式甜点放在向媛的盘子里,“比如今天,原想和媛媛叙叙旧,没想到却惊动了两位前辈。”
向媛刚想解释,却被父亲用目光阻止了。这种解释没有任何作用,无力而且苍白,说了,他会相信,会理解吗?
她的心一阵阵痛。多年以后归来的范子,变得客气,变得矜持,变得陌生之间,甚至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冷酷。
思念的天涯无路,只有等字。我以星月为信差,裁得三尺银白缟布,渍痛了伤口,你可知晓,我在等你回来?
她无恨,一边是情郎,一边是至亲。
山与水的对话,会有交集吗?她想。
“大哥。此人如果不能成为朋友,也不要让他成为敌人,否则他日向家后患无穷。”走出饭店后,游南生对着天空长喟一声,似有重忧。
“嘿嘿。只怕已经成为敌人了。”
“未必,未必。你是没看见他的眼神,其实他很在乎媛媛的。”
“我不会让媛媛跟一个连出身都搞不清楚的男人走的?何况,我已经答应潘应明了,把媛媛许配给他的儿子。”
“大哥,难道向家沦落到需要靠出卖一个女儿来挽救的地步了吗?我不同意你这样做。融资的渠道有很多,眼前虽然困难重重,未始没有好办法。”
“就算媛媛不愿意嫁到潘家,我也不会同意这小子进入我向家的。你难道没看出此人一生漂泊多蹇,居无定所,不是个安份的人吗?媛媛跟着他,这一生算是完了,别想过上平安的日子。”
“嗯,这小子头角峥嵘,眼带杀气,注定此生多事,确实不是良偶佳配。不过,我看媛媛可能是无可救药了。”
“那也不行。二弟,你一定要帮我。”
“当然。我听大哥的。”游南生叹了一口长气,向家从此步入多事之秋,也如这江南的天气一样,波谲云诡。
平湖市公安局三楼的小型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人。刘福建局长脸色凝重地看着工作报告,不太高兴地责问于卓:“搞了这么多天,连个具体的怀疑对象都没有。作案动机呢?犯罪嫌疑人呢?这么苍白无力的报告你也敢拿出来?”
于卓黯然地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握着钢笔的指节都捏得发白。他摇着头,声音沙哑,“我不想推脱责任,该负责的我一定负责,到了期限破不了案子,我引咎辞职。”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作为局长,这责任还躲得了吗?”刘福建一脸愠色,用力拍打着桌子,“昨晚的市委常委扩大会专门讨论这个案子,这案子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压力又只岂是在我们公安局,公安部、银监会、央行和国资委都先后过问此事,市委顶着多大的压力,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